直至第四杯,她深皺的眉頭才舒展開來:“這個不錯,甜度適宜,香味清淡,不會膩,也絲毫沒有苦澀之味。”
墨玊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帶笑道:“果真這麼好喝?”
“嗯……怎麼說呢,有一股……深山老林中清新的味道,感覺又回到了山上。”月蕖忍不住閉了閉眼,低聲說道,然而還未回味完,手中茶杯就被人奪走,她驀地睜眼,卻瞧見那人已將茶杯送入自己唇邊,飲了一口。
墨玊鳳眸半眯,微微側首,很是滿意,對上她圓睜的眸子,淺笑道:“原來你喜歡這個味道,這是阿七從五峰山底刨來的玉竹,有養顏駐容之效,不過,待你身上的陽氣祛除後,不宜再多食,你身子骨本虛,玉竹生於深山之中,陰氣較為重,以後你可換成黃芪。”
月蕖完全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麼,隻呆呆地看著他一口一口將杯中剩餘的清茶喝完,隻覺得似乎哪裏不妥,可到底哪裏不妥,又不敢說出口。
“神醫!你看看,這是我記錄的手抄,上麵有我這些年麵對疑難雜症時的一些記載,包括病人的接觸史、病程中特有的病症,以及服藥需注意的禁忌事項……”
恰在此時,阿七興衝衝跑開,手裏拿著一本厚重的書。
墨玊接過來看了一下,很是驚讚:“阿七箴錄……不錯不錯,阿七,此書可堪比千金方!”
“神醫言重了,阿七不過鄉下粗人,這些字還是神醫和掌櫃的教的,隻怕詞語太過生澀,怎能和千金方相比。”阿七麵上謙虛,心裏卻樂開了花。
墨玊又怎看不出他的心思,隻是這小子的確是一個醫藥天才,許是自小生在山中,他對草藥有獨特的見解和使用,“沒有華麗的詞藻,反而更通俗易懂,藥書不是詩詞歌賦,不需要為了奪人眼球而參雜太多不相關的詞,隻要你對方子和藥草的剖解無誤,它就可以和千金方一樣,流傳百世,為後人所用。”
“多謝神醫指點,阿七一定會完成這一千種疑難雜症的記載,為世人造福!”
“你們為什麼要學醫術?是為了救人麼?”
正當兩人討論著箴錄中的方子時,坐在一旁甚感無聊的月蕖問道,許是因為自己生來便是奪人性命,而他們卻是救人性命的,她對他們很好奇,亦或者說,對墨玊更好奇。
阿七生於山中,可以為了生計而學醫,那他呢?如他這般神秘的人,家世必定不差,為何也會學醫呢?
“當然!”
兩人同時開口回答,隻是阿七是堅定的語氣結束,而他,卻是頓了頓,揚唇繼續未說完的話道:“不是,墨玊學醫,隻為自醫。”
“神醫雖然如此說,可這幾年,哪裏的病災沒有你墨神醫的影子?身為一名合格的醫者,就算麵對的是深仇大恨、十惡不赦之人,也無法無動於衷,他可以死,卻不能在我們醫者麵前病死!”阿七一臉嚴肅莊重道。
墨玊笑了笑,麵對這個執拗的小子,他無力反駁。
月蕖陷入了深思,深仇大恨、十惡不赦……
他真的會如此麼?
不,也許阿七是這樣的人,他骨子裏就是要成為醫者的,可是墨玊不是,他隨心所意、難以捉摸,他隻會救他想救的人,也許,真如他所言,他僅是為了醫己而醫。
他是醫者,可他更是一位琴師,隻為自己撫琴的琴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