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斯頓學院，校長辦公室一樓，林立的書架中擺著一張巨大的橡木會議桌，桌旁滿是人，多到後排不得不站著列席的地步。
愛麗斯頓學院半數以上的教授出席了這次會議，某些蒼老的麵孔從未曾出現在校園裏，慘白的像是從古墓裏挖出來的，每個人左手小指上都佩戴著古銀色的戒指，戒麵花紋是“半朽的世界樹”，愛麗斯頓學院的校徽。
黑衣人也獲得了列席的機會，卻被擠在角落裏。他小心翼翼地端詳著那些沒有表情的老臉，自卑的捏捏自己空蕩蕩的小指，又激動得滿臉漲紅。古銀色戒指正是“終生教授”專屬榮譽，在愛麗斯頓學員成為正職教授後連續三十年履行教職堪稱教育楷模的教授便能在“教授”頭銜前增加“終生”二字。而黑衣人至今還是個助理教授。
“天呐！那是道格?瓊斯，曼哈頓計劃的核心專家！是核物理學史上的裏程碑人物！我還以為他已經死了！”黑衣人用胳膊肘捅旁邊的某個女秘書。
“還有讓?格魯斯，我的天！真的是他麼？是他讓美國領先蘇聯登上了月球！而他拒絕了諾貝爾獎！”
“我快要昏倒了！扶我一把，那是號稱‘數學界的所羅門王’的布萊爾?比納特！如果媒體知道他還活著的話……全世界都會轟動的！他是數學領域愛因斯坦般的男人！為人類打開了虛數王國的門！如果沒有他，人類對數學的理解至少缺失一半！”黑衣人努力壓低聲音，但聲音在顫抖。
“別像鄉下人進城似的！”昂然不得不低聲訓斥他，“不！你現在就像麵對ladygaga的追星少女！”
“可是在他們麵前我連追星少女的級別都不夠啊！我就是為了他們加入愛麗斯頓學院的！為了能和這些偉大的天才一起站在科學的神聖殿堂裏！”黑衣人認真地說，“我知道他們都是愛麗斯頓學院的終生教授，我隻是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都還活著！”
“作為特殊人群，活的比普通人類長是很自然的事，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學院從上世紀初就引入混血種的頂尖科學家作為各係的主任，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各係的係主任很多從來沒露過麵？我猜道格?瓊斯是物理係主任，讓?格魯斯可能是精密機械係主任，所羅門先生必然是數學係主任，他們都集中於各自的研究，不再帶學生，連走出實驗室的時間都舍不得，隻求在臨死前能多逼近真理的國度幾步。看看他們的臉色就明白，科學界的天才？不，是科學界的瘋子！”昂然對圍桌而坐的枯槁老人們撇了撇嘴，“你想跟他們一樣？”
“倒是不想……”黑衣人撓頭。
“這還像句話。所謂科學史上的天才，都是人類獻給科學的祭品，他們的腦子裏隻剩下研究了，甚至談不上擁有人生，如果可能的話讓他們四肢退化隻剩下個大腦思考他們估計也願意……”
昂然對於這個學術狂老友還保有一絲理智表示嘉賞。雖然從小就認識，還都畢業於哈佛，但是黑衣人走的路跟昂然毫不同，他一直是積極的社團活動家，並且在商學院和法學院輔修，在他青春年少不禿頭的時候，他是哈佛校園裏的風雲人物，而那時的古德裏安是條灰頭土臉的學術狗，永遠鑽在實驗室和圖書管裏，夢想著成為偉大的科學家。
很多年後兩人的級別很能說明問題，雖然黑衣額的畢業論文都是昂然幫寫的。
“我哪裏配合他們一樣？”黑衣人像個麵對偶像春心大動的少女般羞怯，“隻求能為奔向真理的瘋子們端茶倒水……”
昂然默默的撫額，不知怎麼才能描述心中那種無力的感覺。就像……億萬富翁向兒子展示自己畢生辛勞建設的企業帝國，全球數十萬員工如同精密機械上的零件高效的協作，每時每刻都創造巨大的財富。富翁動情地說，兒子，這一切將來都是你的，你想怎麼統治它？兒子星星眼說，我的目標是成為梵高那樣的偉大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