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落,周圍的黑白灰重新變成了彩色,過山車開始緩緩前進,時間恢複了流動。過山車順著軌道擰轉,路明飛忽然意識到什麼不對……擰轉的不僅是過山車,還有整條軌道!想象一個人雙手捏住一條蛇的脊骨擰轉,而差不多的事正發生在這條鋼軌上!原本他們隻要旋轉270度就能到最高點,但是現在他們需要旋轉7、8個270度!這條鋼軌整個成了麻花!
梓銘順著昂然的手指看出去,接近軌道的最高處,清晰的裂紋蔓延,它……開裂了!
簡直就是惡魔的詛咒,這趟車正開往地獄!
“救……救命啊!“梓銘的嘴唇哆嗦。
“好辦咯,幫我完成任務,包搞定!”說這話的時候,昂然已經不在路明非身邊坐著了,正趴在雅玲麵前,認認真真地拿黃桃醬在她臉上抹著,好像畫家全心全意地繪製自己的心愛之作。
“漫天要價……可以落……落地還錢麼?“梓銘對於這件事還是有點忌諱。書上說舊社會的地主就是這樣,借高利貸的時候和藹可親,到時候還錢了就翻臉搶人女兒。
昂然從座椅的間隙裏對梓銘一笑,嘴裏說得刻薄可那笑容還是清澈無塵的,灑著溫暖的陽光。
梓銘艱難地咽了口口水,鋼軌已經斷裂了,這一半鋼軌依靠主鋼梁的支撐才沒有傾塌,放慢的時間裏,另外半截正以末日般的美感緩慢地墜向地麵。
他喊在嘴裏的“成交“二字就要出口,忽然間,昂然帥氣的臉上透過一絲猙獰,金色的瞳子裏冷冽的光劍一樣放射。
一瞬間,那種幹脆的消失方式就像是用橡皮在一張紙上擦掉一道鉛筆痕,而一隻憑空出現的手正抓著梓銘的衣領。
如果回到正常世界的話他們不是正在時速250公裏的過山車上麼?校長就算是老當益壯一身虎膽,也不至於打開安全鎖從前排伸手過來拎他們。
過山車正在緩慢上升,半截鋼軌也正緩慢下墜,校長並未導致時間回複正常。
“是我的言靈之力,“昂然低聲說,”意外事故,軌道崩塌。
“怎麼了?“雅玲還沒明白過來,茫然地四顧。
梓銘心裏一凜,雅玲的嘴唇上方,用黃桃醬畫著兩撇黃色的小胡子……
“自己砍。”昂然這麼說的時候,過山車和軌道莫測,發出詭異的長音。
“我們也許還能活著離開,但是其他遊客沒有自救的機會。”梓銘說。
昂然點了點頭。
“必須有救援方案,”昂然看了一眼腕表,但是腕表的指針仿佛被磁鐵死死地吸住了,他歎了口氣,“普通計時器在時間零的領域裏沒用,估計我們還剩250秒。”
“助威不妨細細想來我忽然有些尿急容我上個茅廁就回!”這句爛話就在梓銘嘴裏,但那少的可憐的榮譽感硬生生的阻止了他,他隻能豎起耳朵擺出傾聽的姿態。
三個人都沉默了。梓銘麵對對麵三雙焦躁的、快速閃動的瞳孔,瞳孔深處沁出令人不安的暗金色,知道他們的腦袋裏各種念頭飛閃,熱鬧的就像是一鍋煮開的粥。而他的腦袋裏一片空白,什麼救援方案真是純扯淡,一列過山車有多重?少說幾噸,而且是250公裏的超高速,就是一列小型的火車,還在一列垂直的軌道上,而這軌道正在崩潰,大概唯一的辦法是有一架“超級**”重型直升機剛好路過扔給他們一個掛鉤,他們掛在過山車前麵把它吊起來。
但是放眼藍天白雲,能飛的隻有那隻白鳥。
短暫的沉默裏過山車又上升了幾十米,這列以250公裏時速飛奔的飛車慢了50倍,好似隻爬上葡萄架的蝸牛。
“啊門啊前一棵葡萄樹,啊嫩啊嫩綠地剛發芽,蝸牛背著那重重的殼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啊樹啊上兩隻黃鸝鳥,啊嘻啊嘻哈哈在笑它,葡萄成熟還早地很哪,現在上來幹什麼?啊黃啊黃鸝兒不要笑,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
真的越緊張越脫線,他腦袋裏忽然浮現出小學在聯歡晚會上唱的這首兒歌,柔軟而沁著涼意的歌聲在空氣中精靈般飛舞,而他……見鬼!完全不對!記憶似乎出了點錯,他在一個會哄的、聖堂般的巨大空間裏聽舞台上白衣天使唱歌,整排整排深紅色座椅都空著,除了他的聽眾隻有……坐在他身邊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