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的梅子謙,施施然地走了,臨走時,他還回頭叮囑了一句。
“對了,盒子裏的點心還熱著呢,趁熱吃,別等涼了,那就不好吃了。”
說來,梅子謙本不必加這麼一句話的,可終究不想慕染染做得吃食被浪費了,因而也不知怎的,就莫名其妙地說了那麼一句。
那顧流蘇看著梅子謙翩然而去的背影,轉而視線落在了食盒中,彼此,他的目光溫軟一片,暖意融融。
他比任何一次吃到美食的時候,動作都要來得小心,吃得時候也要來得緩慢,像是從品嚐的點心裏得到了暖人的力量,越吃,嘴角的弧度就越發彎了起來。
那邀月提著曲奇餅幹到的時候,就看到顧流蘇吃著點心,微微而笑,整個人徜徉在安靜祥和的氣息裏,褪去了那份不甘的怨氣跟鬱鬱不平。
而看到這樣的一幕,顯然是她意外的畫麵,她從未想過像顧流蘇這樣虛偽的人會有卸下麵具,笑得那般溫和暖人的樣子。
更未想過他這樣的人,竟然也有如此陽光明媚的一麵。
果真是她看得太局限了嗎?
果真是她的偏執,是她先入為主,從未公平地看待過他嗎?
想到這兒的時候,她望著顧流蘇的側臉,忽然有一種莫名地愧疚湧動心間。
也許師父跟慕夫人說得對,在她從未給過他機會的時候,又怎能單憑第一麵就下了這樣的判斷?
她又怎可以在旁人輕看他的時候,她不但沒有鼓勵支持過他,反而還跟著一塊兒用世俗的眼光批判著他,苛刻著他呢?
“師,師弟。”輕輕的,幾乎是沒什麼聲音的二個字從邀月的唇中吐了出來。
按理說,這樣的音量,離著有一段距離的顧流蘇根本是聽不到的,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顧流蘇似有感應一般,忽然就轉了視線,直直地朝著邀月的方向看過來。
“師姐?不,邀月姑娘,你來這裏,又是打算來警告我的嗎?”
“哦,不,不是的。”
莫名地,拿著點心的邀月竟然有些緊張,說話也變得期期艾艾起來。
她如此的態度,倒是讓顧流蘇不解了。
“如果你不是來警告我的話,那麼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要跟我說嗎?”
“是的,我是有話要跟師弟說,是這樣的——”
邀月準備豁出去了,丟臉就丟臉吧,該做的事情要是要做的。
哪怕這會兒她尷尬得要死,她也決定這麼做了,一定要跟師弟道歉。
可她道歉的話還沒說呢,顧流蘇竟是倏然驚愕地站了起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邀月。
“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那個,那個叫師弟啊,沒錯啊,你是我師弟嘛,既然是同一個師父,師父也收你為徒弟了嗎,那我這個大師姐喚你一聲師弟也是應該的,應該的。”
好丟臉啊,她邀月還從未如此緊張過,比跟敵人交手都要緊張。
而比之她的緊張,顧流蘇更是不太適應。
“可你昨晚不是,不是說——”
隻是過了一個晚上,師姐的態度為何變化那麼大。
明明她警告過他,不許他跟她相認的,明明她說過,她隻有一個師妹安向葵,沒有一個師弟顧流蘇的。
可她這會兒的忽然轉變是為了什麼,顧流蘇真的糊塗了。
而邀月雖是窘迫得很,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
“那個啊,昨晚啊,昨晚你就當師姐我喝醉酒了,胡言亂語了,就這樣了,師姐昨晚不該那麼說的。總之呢,昨晚是師姐不對,今個兒師姐跟師弟你賠禮道歉來了,希望師弟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師姐我昨晚的胡說八道。”
“就這樣的了,師姐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另外,那盒子裏是慕夫人剛剛做好的曲奇餅幹,師姐我嚐過了,味道很不錯,就帶了一些給師弟你也嚐嚐,你就留著慢慢品嚐吧,就這樣了。”
有些語無倫次,說話顛三倒四的邀月總算是將該說的說出來了,一說完,她就打算閃人了。
可這會兒,偏偏來了一個人,一見到她,就興奮地抱著她不放了。
“師姐,真的是你啊,我剛才遠遠地看過來,就覺得看著像師姐,沒想到真的是師姐來了。師姐,你來了,師妹我可真是開心死了。”
“對了,師姐你這次過來是有任務,還是特意來看我跟師兄的?還有還有,師父他老人家近來可好?還是那麼喜歡喝酒嗎?還是整天整夜地喜歡泡在他那片藥園裏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