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界一愣,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黃小乙的家屬!”那個護士提高聲音,又喊了一遍。
紀界看看周圍,那些人很明顯是認識的,都坐在一起,臉上都是很明顯的擔憂,但他們聽到這個名字卻沒有任何反應,還有幾個人很疑惑地看著紀界。
“叮咚”,又一條短信,隻有三個字:“福利院”。
紀界一下子想了起來,黃小乙不就是夏至在薔薇花兒童福利院的哥哥嗎?!
他立即朝護士走去,護士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倒也沒說什麼,把他叫進了手術室外層的一間小屋內。
紀界頭一次站在這種場合,也不知道這種小屋是做什麼用的,那護士拿出一摞單據給他,又給他說了一堆“後背燒傷達百分之多少”“碎片刺入了什麼什麼位置”“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巴拉巴拉一大堆,最後叫他不用著急,有空先去把錢交了。
紀界一頭霧水,卻知道事情很嚴重,他緊緊地抓住那些看不懂的單子,問護士:“請問這是怎麼回事?他是怎麼受傷的?”
護士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家屬,你不知道?”
紀界搖搖頭:“我剛接到消息趕過來。”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護士說,“病人受傷是因為發生爆炸,但他應該是距離爆炸地點比較遠,而且是背對爆炸地點,所以才保住了一條命。”
護士說完就把紀界趕出了那個小屋,紀界茫然地看著手裏的單據,感覺有些不真實。
爆炸?怎麼會發生爆炸呢?又不是第二世界,這是真實的三次元啊!
他忽然想上遊戲去把夏至叫來,遊戲算什麼,這個叫黃小乙的人是從小和夏至一起長大,估計比夏本藤還像她的親人吧?
想到夏本藤,紀界覺得應該給他打個電話。不過夏本藤沒有接,應該還在遊戲裏等待著夏至戰鬥的結果。
紀界一邊去交款處交錢,一邊想,他出來了這麼久,夏至和李子瑕的戰鬥應該結束了吧?
他希望夏至贏,但他卻擔心李子瑕那個家夥在失敗被殺後接著回城複活,連半句話也問不出來。
紀界猜的沒錯,夏至的戰鬥結束了。
最後時刻,夏至的私聊氣泡幾乎擠占了她全部的視野,她在勉力支撐的同時還想,一定要給Neil反應這個問題,這種“場外幹擾”簡直太破壞遊戲的可玩性了。
眼看她就要敗在吳鉤霜雪的劍下,她倒是也沒有緊張,心裏隻盼著吳鉤霜雪贏了之後不要立即消失,她就算變成“屍體”,也要躺在地上用文字消息問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然而,就在兩人的匕首和長劍最後一次交鋒時,就在兩人的身影最後一次交錯時,在那密密麻麻的私聊氣泡當中,夏至忽然看到吳鉤霜雪對她笑了一下。
夏至微微一愣。她見過許多次吳鉤霜雪的笑容,也在現實當中見過李子瑕為數不多的幾次微笑,可是剛才的那個笑,卻讓她感覺陌生。
從前的吳鉤霜雪,從來都沒有那樣笑過。
雖然一個“笑容”變不出多少花樣,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來,可是夏至和吳鉤霜雪太熟悉了,她幾乎是從一進遊戲就和他“形影不離”,所以那一點點不一樣立即被她察覺了。
這一愣神,她的動作就出現了偏差,原本刺向吳鉤霜雪脖子的匕首被他的長劍一壓,瞬間變成了刺向他的心髒。
更讓夏至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吳鉤霜雪明明可以躲開,甚至還有餘力給她一劍封喉,然而他的劍刃卻在她脖子前一寸停下了。
匕首刺入心髒的聲音十分微弱,可手感卻非常真實,夏至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右手,她的匕首不偏不倚地刺入了吳鉤霜雪的心髒,她和吳鉤霜雪也因為這個動作變得無比接近。
“謝謝你。”吳鉤霜雪終於說話了。
夏至無比震驚看著他,這個聲音,不是李子瑕!
那個溫柔的聲音,那個特殊的聲調,那麼耳熟,耳熟到夏至根本不敢相信會在這樣一個特殊場合、這樣一場特殊戰鬥當中聽到。
她的嘴唇動了動,根本不知道說什麼,然後她看到“吳鉤霜雪”的眼中露出令她熟悉的笑意,然後用最後的氣聲,說出了兩個詞,一個是華夏語,另一個是陌生的語言。
夏至隻聽懂了前者,對後者隻能盡力記住發音。
說完之後,近在咫尺的“吳鉤霜雪”流盡最後一滴HP,露出了一頭燦爛的金發,而那雙湖水般澄澈的藍眼睛裏依然帶著笑意,接著,化作無數馬賽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