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服看上去非常萌,可是穿的人卻很辛苦,扮過玩偶的人都深有體會。先不說衣服透不透氣,僅僅是那個巨大的頭套就非常沉重。夏至一邊發傳單,一邊應對著各種顧客,沒過多久就累得氣喘籲籲,感覺腦袋都不是自己的了,好像隨時都能折斷、掉下來。
“原來發傳單看上去簡單,做起來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啊。”夏至動了動僵硬的脖子,這個動作由大熊貓做出來,又引得小朋友們大呼小叫。
夏至一直在商場一樓發傳單,連晚飯都忘了吃。當然,就算她沒有忘記也無濟於事,因為她現在已經身無分文了。直到晚上9點多,夏至終於堅持不住,拖著沉重的雙腿回到NW專賣店的員工更衣室,脫下了那身沉重的人偶服。
“你怎麼那麼拚命啊,叫你回來喝點水休息一下都不肯,”NW的店員看上去比夏至大不了幾歲,她看著夏至累得蒼白的臉,趕緊把夏至拉到更衣室的沙發上,又端來一杯溫水,說,“商場馬上就下班了,你一會記得去吃點東西呀,你看你的臉,白得跟紙一樣。”
夏至累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但還是強打著精神,認真地對這位店員表示感謝。她休息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一件事:她答應李雄問瓜子的事情,李雄會不會還在等著她的消息?夏至本想問過之後借用會計的電腦,登上聊天工具私聊李雄,可是現在這麼晚了,會計早就鎖門下班了。
夏至揉著太陽穴,忽然想到了NW專賣店裏供顧客試用的VR眼鏡。她問過店員之後,就戴上眼鏡登錄,李雄卻沒在線。她給李雄留言說,明天一早一定給他消息,然後匆匆下線,趕在商城關門之前離開了這裏。
“呀,好冷!”夏至一出門,就被寒冷和濕氣撲了一臉。原來,陰沉了許久的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開始落了。夏至把書包背在胸前,就當是多穿了一件衣服來抵禦寒風,剛剛走了幾步,就聽到一個女聲在喊她。
“夏至,夏至!”女聲很清晰也很耳熟,好像是NW專賣店的那位店員。夏至回過頭去,眨著被風吹得幾乎睜不開的眼睛,看到一個人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下雪路滑,還差點摔倒,夏至連忙過去接應她。
“夏至,你怎麼走那麼快,我就回去拿了把傘,你就不見了。”店員拿著兩把傘,連外套都沒來得及扣上就跑了出來,夏至趕緊接過傘,讓她把外套穿好。
“來不及啦我要去趕末班車,夏至明天見!”店員說著拿過一把傘,急匆匆地跑走了。
“我,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夏至默默地撐開了那把帶有NW標識的傘,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了福利院。
黃小乙看到夏至出現在門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怎麼兩天沒見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點精神都沒有。以前就算再艱難,夏至也總能樂觀麵對,就像是牆根下種的那一排向日葵,讓人看到笑臉就感覺充滿希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一個十六歲的花季少女變得這麼憔悴?
夏至進門和黃小乙打了個招呼,就鑽進了裏屋,過了好一會兒才出來。黃小乙隻知道夏至在病床前說了好多話,可是他聽不到,夏至背對著他,也看不到口型。
黃小乙有點著急,又有點失落。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夏至最近變了,但仔細想想,除了她必須進遊戲掙錢之外,好像也沒什麼大變化。直到剛才那一眼,黃小乙才忽然發現問題所在。夏至好像忽然之間就長大了,好像……不再需要他了。
那個一放學就像小鳥一樣飛撲到他懷裏的小女生,什麼時候學會皺眉頭了?
夏至從裏屋出來時,黃小乙還在發呆,回憶著他和夏至的小時候,那時他的哥哥還活著,夏至每次叫“小乙哥哥”之前,總會先叫一聲“小甲哥哥”……
“小乙哥哥!”夏至把手伸到黃小乙眼前搖了搖,“小乙哥哥你想什麼呢?我們今年收的瓜子還有沒有啊?”
黃小乙看到夏至的眼睛紅紅的,但讀出她的唇語之後,忍住沒問,抬手指了指小屋的房頂,夏至抬頭一看,一個小小的、幹燥的向日葵花盤靜悄悄地掛在上麵。
“哎呀,我怎麼把它給忘了。”夏至說著,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