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六點,遊斜槐準時堵在了費武的門口。費武上班的地方很遠,路上至少一個半小時,一般要到七點鍾才能回來。遊斜槐六點就過來,不算晚了。應該說,很早。
梅子來了。這可真是不湊巧。想著梅子和費武在床上翻雲覆雨,自己在旁邊兒打地鋪的情形,這可真夠糟踐人的。但逼到了這個份上兒,遊斜槐覺得自己也隻能把臉皮兒再往厚裏磨一磨了。他就不相信,梅子和費武敢當著他的麵亂來。就算有委屈,也得給我憋著。
遊斜槐忍不住壞笑起來。笑容一波一波的漾開,就像心裏在抽筋兒似的。
蹬,蹬,蹬,高跟鞋的聲音。
有個美女走上樓梯來,穿著低胸素白的連衣裙,披散著柔順光滑的長發,半張臉被遮的很嚴實,看不太清楚。但從優美的身體曲線判斷,相貌應該至少是中上水平。
遊斜槐走了兩步,裝作無意的攔住美女的去路,準備跟美女來個意外的邂逅。在人生落魄的時候,還能有這樣的豔遇,遊斜槐便覺得自己的命運還不是那樣糟糕。
美女吃驚的抬起頭來。“哎呀,老壞,你站這兒幹嘛,想要嚇死人啊!”
一聲驚呼驅散了遊斜槐所有美好的想象。潑辣的聲音,刁蠻的拳腳,這一切都太熟悉了。這哪裏是什麼美女,這分明就是梅子嘛!有句名言怎麼說來著,美女不說話還讓人覺得美好,美女一說話就讓人感覺粗鄙。梅子就是這麼號人!
“我靠,我說你沒事兒裝什麼淑女,應該是你把我嚇死了才對。”遊斜槐也嚷嚷起來。
“哈哈,怎麼樣?我裝得還像吧,費武都說我像變了個人。”
“像是像,但我看你最好扮成啞巴姑娘,要不然你一張嘴就露出本色了。”
“嗬嗬,小看我了吧,我是看跟你太熟了,才沒必要那麼裝。你再看看我這樣子,”梅子整整了劉海,換上一副正經的表情,用一種溫柔的膩人的聲音,又說:“斜槐,你來啦,怎麼不進屋坐?”
“哎喲我的媽呀,你趕緊別說了,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受不了。進屋吧,我剛買了些菜,你也幫忙弄弄。”
梅子將門打開。遊斜槐提起行李跟著走了進去。
“我覺得,你不去演戲,真是浪費了。”他說。
費武租的房子並不大,梅子來了以後就更小了,遊斜槐仔細算計了一番,這屋子還真沒他打地鋪的地兒,梅子帶來的行李占了不少地方。這事兒可夠寸的。幫著梅子做飯的時候,遊斜槐心裏就打定了主意,實在不行他吃頓飯就走人,他再賴皮總也不能跟別人兩口子擠到一張床上去。
費武回來,酒菜擺上。三個人邊吃邊說笑,回憶大學的生活,講述社會的可笑。誰也沒提遊斜槐住哪裏的事兒,但遊斜槐心裏卻越來越明鏡似的了。
吃過飯,遊斜槐說:“梅子,費武,我今天就先走了。”
“費武,你幫他提著包。你們在樓下等會兒,我一會兒就下來。”梅子說。
遊斜槐頓時感到很悲哀。他願以為梅子至少會客氣一下的,沒想到……哎!
或許,不管人內心的感情多麼的真摯,社會的現實都由不得人憑著心意做事。
到了樓下,遊斜槐內心積聚的感慨越發濃厚,再加上喝了個半醉容易觸動真情。他一把抓住費武的肩膀說:“兄弟,你也別過意不去。我知道你也是沒辦法,是我混的不像樣,給你添麻煩了。對不住,真對不住……好了,你別送了,我先走了。”
“別著急走,”費武拉著他說。“再等一會兒,梅子馬上就下來了。”
“我不等她了。在女人麵前,怪丟人的。”遊斜槐趕緊揉了揉眼睛,就像吹進了沙子。然後,他提起行李包,以一種大無畏的勇氣,毅然決然的就要離開。那股氣勢之強大,大有視死如歸的氣魄。費武幾乎攔不住他,便說:“你先別走。我實話給你說了吧,梅子說她能給你安排住處,但她先不讓我給你說,說是要讓你好好感受一下世態炎涼,好好長一點兒記性,以後不要再混得這麼慘兮兮的。人嘛,還是要靠自己的,朋友也幫不了你一輩子。”
“她能給我安排住處?哪裏?”遊斜槐詫然問道。
“我也不清楚。”費武說。“她就說條件很好,先不用你交房租,說不定……”
“說不定什麼?”
“她也沒說。神經兮兮的,但能給你安排住處,肯定是沒有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