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謝。”傅蘭心怔怔地說。
傅琮終於露出一絲真誠的笑容:“是啊,我們兄妹二人何必言謝?”
傅蘭心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等到傅琮轉身離去時,傅蘭心才如夢初醒的低喚了一句:“皇兄,你一定不要後悔。”
可彼時的傅琮已經踏出了殿門,又怎麼能聽到她這句幾乎算是詛咒的話。
她斂起目光,喚來小嬌,為她梳妝。
小嬌道:“公主要出去嗎?”
“嗯,我想去看看母後。”傅蘭心坐到銅鏡前,輕輕摸了摸幾乎凹陷下去的兩頰。
“已經過了晌午,現在去皇陵,隻怕宮禁前趕不回來了。”小嬌為她輕梳著發,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
傅蘭心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朝銅鏡裏的女子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道:“你幫我梳好看些。”
小嬌不敢再多問,應承了一句,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等到綰好發髻,著了紅妝,傅蘭心卻不提去皇陵的事兒,她又吩咐道:“小嬌,去把皇兄送來的婚服取過來。那是皇兄為我做的婚服,母後見了一定喜歡。”
小嬌擔憂地望著她端詳著鏡中人妝容的認真模樣,隻覺得她竟有幾分癡狀了。
待為她取了嫁衣來,傅蘭心又將她趕了出去。
小嬌不知為何,總覺著心神不寧。在殿外等候許久,聽不見裏頭有動靜,她愈發覺得心慌。
正準備進去,突然殿內一聲巨響,將候在殿前的一眾宮人嚇了一大跳。
這聲巨響敲開了小嬌心頭所有的疑惑,她隻怔了一瞬,便撒腿往殿內跑去——
長定宮內,皇帝端坐在龍椅之上,聽著從尚衣宮來的嬤嬤回話:“琮王爺今日來取了蘭心公主的婚服,說是想親自拿給她看看......”
不待嬤嬤說完,皇帝便疲憊的擺了擺手,遣了她下去。
他微微闔上眸子,輕輕按摩著眉心。身後的林公公將背躬的更深,屏氣凝神,靜靜地站在那裏。
良久,才聽到他蒼老的聲音:“朕本以為,他會求朕收回旨意。”
林公公低低笑了一聲,頷首道:“皇上聖言,豈有收回的道理。琮王殿下是不忍心讓您背上出爾反爾的罪名呐。”
皇帝手上的動作一滯,他半側過身,望向林公公,不滿地問道:“他竟是為了孝順朕?”
林公公謙卑的笑了笑:“奴才就是這麼一猜,皇上若覺得不是,那就是奴才錯了,該掌嘴。”
“你這個老奴才啊!”皇帝指了指他,轉過身去,背對陽光。
他的身形有些佝僂,窗外的陽光灑在他的灰白的發絲間,勾勒著歲月的痕跡。
“你跟在朕身邊多少年了。”
林公公回道:“老奴四歲入宮,伴著當初還是八皇子的您讀書,到現在已經有四十八年零七個月了。”
皇帝緩緩抬起了頭,望向在太陽斜射的光柱下翻舞的塵土,喟然長歎:“四十八年,朕也老了。那些大臣們說得對,立儲之事,不能再拖了。”
“皇上決定了?”林公公問道。
皇帝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去取紙筆來,朕要草擬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