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說，不管生的是男孩女孩，這次一並把絕育手術做了好嗎？”握著米虹因為疼痛而發顫的手，另一隻手為她挑起額上被汗水打濕的頭發，他的聲音都有些激動。他們已經有一個女兒了，在上小學四年級。在農村按照規定他們可以再生一個。米虹的婆婆非常希望能再生個男孩，可是，這豈是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事情。好在他們夫妻倆對此很坦然。米虹擠出一絲微笑，向丈夫滿含深情的點點頭。還是丈夫最懂自己的心。“生了再說吧".婆婆一旁很是沒好氣。夫妻倆很默契的住了口。他們從對方的眼睛裏讀懂了彼此的心。手術室的門關上了。 鄭石安在產房外焦急的踱著，不時的搓搓手，眉頭擰了一個疙瘩。米虹因為孕反應的厲害，引起嚴重的營養不良，懷孕五個月時就有了
小產的征兆。所以這幾個月一直在斷斷續續的用保胎藥。誰知藥量用過了，又引起難產，醫生決定做剖宮產手術，所以鄭石安打算連絕育
手術也一起做了。以後再也不讓她承受這樣的痛苦。米虹的媽媽一句話沒說，臉色很凝重。米虹的兩個姐姐緊挨著老人坐著，擔心之情溢於
言表。鄭石安的兩個姐姐鄭如金和鄭如銀匆匆忙忙的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又匆匆忙忙的回來，在母親耳邊小聲說了兩句，老人微微點點頭。
在漫長的等待後，終於看到產房的門打開了。鄭石安一個箭步迎上去卻激動的說不出話。眼睛裏的疑問不言而喻。“母子平安。”醫生摘下口罩，衝他點點頭。鄭石安長長地噓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下一步做絕育手術嗎？”醫生接著問道。“男孩女孩？”米虹的婆婆急忙問。
“恭喜你老太太，是個漂亮的千金。緊跟在醫生後麵出來個護士，懷裏抱著孩子，樂嗬嗬的回答著老人的話。鄭石安小心翼翼的接過孩子，眼睛裏充滿了欣喜和慈愛。孩子的姥姥伸手來接過孩子，鄭石安還十分不舍。“呀，好漂亮，這眼睛像媽媽，這耳朵有點像爸“這孩子的頭發長的真好，這麼黑，還挺長。”孩子倆姨媽圍著孩子高興得嘰嘰喳喳。同一時間二姐鄭如銀又匆匆出去了。“先不忙手術，我們商量一下。”鄭如金急忙對醫生說。“你們快點。”醫生有點著急。鄭如銀領著一個陌生人進來了：“石安，你過來，我們有事跟你說。”然後又從姥姥手裏接過孩子抱給了陌生人看。鄭石安一臉詫異的走向姐姐，眼睛盯著孩子：“什麼事?””“這孩子是你的吧？我打算抱養她。”陌生人說。“什麼？“鄭石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們和媽商量好了，把這個丫頭送人，然後你們再生一個男孩。大姐鄭如金答話了，“留著這個孩子再生是要挨罰的，這你知道”“為什麼不和我商量？”鄭石安臉色在變。“沒什麼好商量的，我決定了。”鄭石安的母親斬釘截鐵。
“我從沒想過要這樣，我不同意。”“由不得你，就這麼辦。我們家沒那麼多錢交罰款，而你必須給我生個孫子。”“我舍不得。”鄭石安的眼睛瞟向嶽母，嶽母的眼裏泛起霧水，身子有些顫抖。“舍不得也得舍”母親咄咄逼人。"米虹的身體很差，再生她會受不了的。"他還在堅持。"不行，就這麼辦。“老太太也在堅持。“可憐的妹妹”米虹的姐姐微微的哭出了聲“可憐的孩子”這兩聲哭泣讓老太太送來白眼，卻也讓鄭石安下定決心。：米虹，這個他最在乎的人，知道他有這個念頭，會原諒他嗎？不會，她肯定不會，她那麼愛孩子，為了孩子她吃了那麼多苦，她怎麼可能舍得送人。我不能對不起她，絕對不能。這是我的骨肉，我也一樣舍不得。我也不能讓她再承受生產的痛苦。“病人體溫一直在下降，你們還在商量，想要她命嗎？”護士又來催了，語氣很著急，直拿白眼翻鄭石安。“這是說好的錢數，你數數。”陌生人遞給鄭石安一打百元鈔票。“快點，別磨蹭了。”如金如銀同時催促道。鄭石安的眼裏泛起了霧水，他仍舊不肯去接錢。"你要氣死我嗎，你這個不孝的東西。”母親再一次逼迫。“你放心，我一直想要個女兒，我會好好待她的。”“你可以去孤兒院。”鄭石安隱忍的火氣沒處撒，正好衝著陌生人開炮，嗓門不由得高了。陌生人卻不生氣，聲音依然低沉而平靜“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不生你的氣。之所以想要這個孩子，是因為她的基因好，你愛人的聰明漂亮是盡人皆知，你的大女兒在學校裏門門兒功課都是拔尖兒的，這個也肯定錯不了。既然想抱養，也想養一個聰明漂亮的不是？”“你這麼說，我就更不能給你了。”鄭石安被他說得挺受用，聲音低下來，但依然沒好氣。“別呀，大兄弟，我是一片誠心，不然我再加一萬。你看，我和我老婆都四十好幾的人了，想也不能生了。你就.......”“換了你，你舍得自己的親骨肉給別人嗎？”不等那人說完，鄭石安打斷了他“所以你別說了，我不同意。”“病人不能再等了。”這次出來的醫生臉沉似水“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我們負不起這個責任。”"虹兒啊”，聽到醫生的話，米虹的媽媽一聲悲愴，險些暈倒，還好被米虹的兩個姐姐摻住。“趕緊手術。”看見嶽母這樣，鄭石安下定決心。“你敢”鄭石安的母親生氣了。“米虹要是有什麼事，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鄭石安說，“孩子是我們倆個人的，我不能替米虹做這個主。趕緊手術。”最後一句話是對醫生說的。醫生閃進了門裏。“老頭子呀，我對不起你呀，兒子他不聽我的話了，他娶了媳婦忘了娘啦。咱家要絕後啦”老太太不管這是啥地放，就要撒潑。大姐鄭如金趕緊製止了她。老太太不再撒潑，卻依然恨意十足“你個白眼狼，你個沒良心的，你要咱家斷了香火，你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嗎？”鄭石安不願和她爭論，他知道傳統的觀念在母親的心裏紮了根，要改變談何容易。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再開口，免得再起衝突。隻不過母親的做法讓米虹的媽媽很受傷。想到這兒他走過來；“媽，您千萬別生氣，我媽她就這脾氣，一會兒就沒事兒了。我愛孩子，更愛米虹，我不會讓她們母女受到一點點傷害。””“我相信你，隻不過你媽這個樣子，你們以後如何相處？””“她隻是一時想不開，時間長了慢慢就想通了。””“虹兒性子倔，心又重，我真怕.......”“媽，我們已經共同生活十年了，米虹的脾氣我最清楚，你放心吧，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米虹的媽媽是一萬個不放心，這一點鄭石安怎麼會不知道，他自己對今後的生活也充滿了擔憂，可這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的，眼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好嶽母大人。至於自己的母親那邊，就走一步算一步吧。鄭老太太本就有些遷怒米虹的媽媽，一直沒搭理親家母，這會子聽到他們說話，火氣更大了，不好衝著親家，便衝著兒子罵開了：“你這個忘了本的東西，真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啦，斷了鄭家的香火，你對得起誰呀。我真後悔讓你娶了個狐媚的媳婦，一看那屁股就知道她生不出兒子來，隻會養丫頭........”鄭老太太罵得性起，卻真真惹怒了米老太太，這一氣好玄暈過去，米虹的大姐氣不過，截住她的話：“你個老太太怎麼出口傷人？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麼不知道自重？你說誰狐媚了，就我妹妹的聰明漂亮配你兒子，是你們高攀了。丫頭怎麼了？你不是丫頭長大的？你沒生過丫頭嗎？你還.......”鄭老太太的臉早氣白了，渾身哆嗦著。米老太太很厚道，製止了女兒，沒讓她再繼續說下去。鄭家的倆姑娘自覺的理虧，都沒接口，隻是勸著她們的母親。鄭石安覺得怎麼辦都不合適，一臉狼狽的呆立在那兒。陌生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手術室的門開了，大夥兒圍攏了過去，隻有鄭老太太一個人靠牆立著沒動，一臉怒容。米虹被安置在病房裏，人還沒醒，依然打著點滴。鄭石安站在床邊，手足無措。看著米虹蒼白的臉，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二姐鄭如銀把孩子交給他，沒說話就走了。鄭石安接過孩子，把自己的臉貼在孩子的小臉上。淚水在他的眼框裏打旋。小臉好涼啊，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父母的溫暖，怎麼可以拋棄她，怎麼可以？這個小可憐兒呦，一出生就差點被送掉，將來你會給爸爸媽媽帶來什麼，我們不知道，但是現在我們知道，失去你會讓爸爸媽媽痛苦的瘋狂掉。我們要讓你健康·快樂的長大。你和你姐姐一樣，都是爸爸媽媽的心肝寶貝。爸爸媽媽要讓你們生活得幸福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