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甫一回到汀嵐畫舫,便有人轉告她,藺輕寒隨同夏侯儀押送賑災銀兩去了犰池,一時半會不會回來。莊主這麼長時間不在,那沈無憂要如何處置?她不在上都的這些時日,也不知都發生了什麼,莊主會如此急於讓沈無憂離開這裏,更不願讓別人知道她的下落。看來眼下隻能暫時讓她待在普濟藥肆了。
青鸞匆匆趕回藥肆,楚如係見到她忙將她拉進內室,“方才有人來將沈丫頭接走了。”
青鸞麵色一沉,“什麼人?”
“二殿下的人,他們說是奉二殿下之命來接沈丫頭過去。”
青鸞心中咯噔一下,她們才剛回到上都,她和沈無憂的行蹤即墨曜怎會如此清楚?眼下莊主不在,她該如何是好,她此次一定是鑄成大錯了。
“楚大夫,莊主和我都不在,你怎能輕易讓他們將沈姑娘帶走呢?”
“他們手上有二殿下的印章,我怎能阻止!而且我懷疑那個手持印章的人,是二殿下本人。”楚如係道,“雖然二殿下我多年未見,但還是能從中看出一二。我看他對沈丫頭不一般……上次我替沈丫頭把脈,發現她身重劇毒,今日竟又發現她的毒完全解了,青姑娘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從脈象上看不出端倪來,可是這丫頭全身冰涼,老夫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這麼奇怪的病症……聽小透說,她和沈丫頭是在沅洲遇到的,沈丫頭怎麼會去沅洲呢?還有你,你怎麼也去了沅洲?這丫頭又是如何發的病……”
青鸞此時心中一片大亂,聽楚如係說到淩小透,連忙問道,“那淩小透姐弟二人呢?”
“還在藥肆,他們說要等你回來。”
見青鸞愁眉不展,楚如係撚須道,“你不用如此擔心,依老夫的觀察,沈丫頭被二殿下帶走說不定還是好事。”
“好事?”莊主再三強調,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沈無憂的下落,將軍府都不行,眼下她被帶去漪瀾苑,怎能是好事?
“這丫頭的病老夫再三思索,也毫無頭緒,或許和她此前體內的劇毒有關,隻是不知道她當初體內究竟是什麼毒物。說不定二殿下會請禦醫來替她會診,這總比我一個人要強得多。”
聽聞此語,青鸞突然想起莫璃曾經說過,會修書讓幾位醫術高超的大夫來為沈無憂會診。隻有莫璃才知道他們會到普濟藥肆,即墨曜的人來得如此之快,一定是事先便知她們會來這裏。難道莫璃與即墨曜有何關係不成,此時她不禁萬分懊惱自己透露了沈無憂的姓名。不過若是沈無憂此行能醫治好她的舊疾,那也不失為一件天大的好事,莊主也應該高興才是。
“青鸞姐姐,你終於回來了!”淩小透突然闖了進來,“楚大夫說無憂姐姐被二殿下帶走了……”
“我知道。”青鸞看著擔心不已的淩小透,突然有了主意。即墨曜和沈無憂的關係似乎非同尋常,若是能在他身邊安插一個眼線,能隨時向她報告沈無憂的狀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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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瀾苑,即墨曜房內,侍女站在兩側,皆垂著頭屏聲靜氣。
“婠婠,她的身子為什麼這麼冷?”即墨曜緊摟著她,雖然隔著厚重的錦被,卻依然能感受到她身體的冰冷。
“曜,你放心,禦醫很快就來了。”秦婠婠輕聲道。
懷中之人眉頭深鎖,臉上還帶著擦傷後留下的痕跡,抖得如同狂風中的枝葉,不過才十多日,她竟然有如變了個人一般,即墨曜心中又悔又疼,視線從她臉上移開,他一掃房中一眾侍女命令道,“將爐子抬來,生炭取暖!”
屋內眾人皆是一愣,眼下可是六月,暑氣正往上走,天氣本就愈來愈熱,再在屋內生火,任哪個正常人都受不了。
“沒聽清嗎?”見眾人都在發愣,即墨曜厲聲道。
“曜,要不等禦醫來看看再說。畢竟我們不是大夫,不知怎樣做才對沈姑娘的病有好處,千萬不要適得其反。”秦婠婠勸道。
“好,那就再等等。”
“冷……好冷……”
沈無憂發出的聲音幾無可聞,卻仍然清楚地落入即墨曜耳中,“我知道,你再忍忍,我已經派人去請禦醫了。現在是夏天,可眼下你身邊擺著一隻巨大的火爐,裏麵的炭火生得好旺,火苗竄得同你一般高了……你能聽見我的話嗎?”即墨曜喃喃道。
沈無憂隻覺一人在耳邊不停地說著什麼,可她一句也未聽清,意識全在透骨的寒意上,貝齒磨得咯咯直響,這刺骨的寒冷她已覺得自己無力承受,她拚盡全力抑製自己下顎顫動的幅度,吐出幾個斷斷續續的詞來,“溧陽……琅山……琅山……送我去……”
正在此時,突然有人匆匆來報,“殿下,外麵有個姑娘鬧著求見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