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出看去,二十萬身穿黑色甲胄的匈奴士兵就像密密麻麻的螞蟻,爭先恐後從它們的窩裏往上爬。而她,卻是手執鐮刀的死神,隨時等著收割他們的性命!
紅唇張合間,所有慕西士兵都聽到了世間最溫柔也是最殘忍的命令:“填坑!”
所謂的填坑,當然不是用土來填,對於抗擊打能力一流的匈奴大漢們來說,那一點兒土的重量算什麼?隻有巨石才能擔得起這份超一流的抗擊打能力!
下令以後,木一夢便閉上了雙眼,氣定神閑地聽著坑裏傳出的鬼哭狼嚎和求饒的聲音,山穀中不知何時又吹起了“嗚嗚”的狂風,那嗚咽之聲與坑中的淒慘叫聲相映成趣,竟然分不清哪個更讓人心情低落。
不知過了多久,掙紮的呼喊聲漸漸弱了下去,隻有風兒依舊呼嚎著,仿佛在憐憫那些慘死的人。
緩緩睜開眼睛,木一夢朝坑裏看去,之間一塊塊巨石間,紅的白的漿糊狀物體如同鋼針般刺目,在巨石陣之下,沒有人的身體還能保持完整。
二十萬大軍,二十萬個鮮活的生命。
心中有柔軟的東西在輕輕的疼著,細細碎碎,不濃烈,卻悲哀。
木一夢自詡為殺手之王,從來都殺人不眨眼,在她手下結束的生命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從前看著那些身體無力倒下的時候,她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更不會有罪惡與憐憫之感。
可是如今,看著深坑中那些無一生還的士兵,她突然就產生了罪惡感。
他們做錯了什麼?他們與她從來沒有仇怨,有仇的隻是四大貴族,為了報仇,她親手活埋了二十萬無辜士兵的性命。
她從不是聖母小白兔,也沒有多餘的憐憫之心,可此時此刻,看著那散發無盡怨氣的深坑,她卻第一次產生了恍惚的感覺。
二十萬人的生命……
不知當年白起活埋四十萬趙國俘虜的時候有沒有產生這樣的罪惡感,可她,卻真真實實地感到了厭惡,對戰爭的厭惡。
雖然厭惡,可她卻時時刻刻記得自己此行的目的。風吹過山穀,也將她的理智吹回,火紅色披風隨風飛舞,木一夢轉身,卻對著穆克威吩咐道:“派人下去找呼延烈和喬頓的屍體,砍下頭顱送到呼延禪的手中,然後我們等消息。”
穆克威領命,交代下去後很快就將兩人的頭顱送到了木一夢的帥案上。
嫌惡地瞥一眼那兩個血淋淋的人頭,木一夢揮揮手讓穆克威將人頭拿下去,而後便閉目養神起來。
不久,簾子微動,冰寒的風透過掀開的簾子一股腦灌了進來,木一夢打了個寒顫,驀地睜開眼睛,卻發現是穆克威去而複返,手中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
“夢兒,今日受到驚嚇了吧,喝口熱湯壓壓驚。”
心下一暖,木一夢接過熱湯放到唇邊,垂下眼簾卻看到一顆紅色大棗隨著她的動作浮浮沉沉,暗紅的顏色像極了山穀中那混合著灰褐色土地的鮮血,頓時胃裏翻江倒海起來。
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蹙,她放下湯碗抬頭看向穆克威問道:“人派出去了嗎?”
眸子一暗,穆克威卻假裝沒有看到木一夢的異樣,回道:“派出去了,接下來我們需要做的便是等待。”
木一夢點點頭,揉揉眉心,她將湯碗交彙穆克威的手中,吩咐他照看軍營事物,而她自己卻大白天地就躺到床上挺屍。
將眼下局勢在腦海中走馬觀花般思索了一番,她想要靜下心來好好思索一下眼下的形勢,可深坑中紅白相間又透著死灰的顏色卻始終在腦海中盤旋不去。
坐起身來歎了口氣,她知道自己是靜不下心來了,索性起來換了身衣服,騎馬朝著阿布的部落跑去。
“勇士,你回來了!”
看到木一夢去而複返,阿布又驚又喜。對於一個有勇有謀又疑似大部落出來流浪的強者,任何部落都是歡迎的。
木一夢下了馬,隨手將韁繩扔給迎上來的部落熟人,笑著對阿布道:“嗯,正事辦完了,想到阿布首領曾經幫助我,我特意來跟阿布首領商量一件事。”
粗獷的草原漢子哈哈一笑,厚重的手掌在木一夢肩膀上重重拍兩下,笑道:“勇士不吝嗇地將那豹子送給我們部落,這份恩惠我們還沒償還,不要說一件事,就是十件事,隻要我阿布能做到的,一定拚盡全力!”
木一夢臉上笑容更加燦爛,本就絕色的麵龐如同清輝月光瞬間照亮每個人的心,阿布怔了征,眸中劃過一抹癡迷,卻很快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