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廣的語氣雖然淡淡,錦秀卻聽出了裏麵千斤之重的意思,剛才的柔情蜜意都一掃而光,萬分警惕起來,心中一驚,麵上卻鎮定住了,仍舊微笑著說:“皇上多慮了,儒兒不過是身子嬌弱些,許多孩子都是這樣,長大些,自然就強壯了,什麼事不能做呢?”
皓廣似乎細心看著她的麵容,隻見平靜如水,一絲波瀾都看不出來,也繼續說道:“話雖然這麼說,這大任可不比普通人,也隻好看看再說了。”他有意將這個話題岔過去,站起身來:“好了,天也不早了,咱們早點安寢吧。”
錦秀也隻好將疑慮暫時壓在心底,笑著附和說道:“臣妾去端杯熱茶就過來。”
皓廣換了寢衣,隨便歪在榻上等候著錦秀,錦秀端了一個細白瓷盅來,遞給皓廣,皓廣卻搖搖頭:“你先喝,然後朕喝。”
錦秀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仍舊交給皓廣,皓廣端著杯子,看著錦秀的麵容:“錦秀,你為朕生育了兩女一子,辛苦了。”
皓廣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錦秀心中不禁有些驚訝:“皇上今天怎麼了?怎麼說起這樣的話來?你我夫妻,生兒育女,還不是本分?”
“你的這份辛勞,朕一定會記在心上的,後宮這麼多人,隻有你為朕生育子女最多,隻要好好將孩子們帶好,就算朕不在的那一日,也一定不會虧負了你的。”皓廣語氣溫和,卻似乎裏麵沒有帶一絲感情似得。
錦秀心中湧起千百個念頭,反反複複的尋思,皓廣這幾句話什麼意思?聽這語音,似乎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再也用不著自己了似得,若宏遠會被立為太子,後半生還有什麼可考慮的?既然這樣說,加上剛才的話,皓廣已經明顯透出,是屬意於宏儒了。宏遠絲毫也不遜於宏儒,為什麼皓廣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還是他深思熟慮已久,隻是一直埋在心裏,沒有透露出來?以前,可是一點風也沒有透出來啊?
火光電閃間,錦秀心中已經如同波浪翻滾,不過,在宮中這麼多年,她早已練就了感情不露的本事,麵上仍然溫和著,說道:“皇上不許說這樣的話,皇上年富力強,聖壽還長遠著呢,要是這樣說,豈不是叫臣妾傷心?”
“這有什麼?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朕也不過是凡夫俗子一個,難道能逃過這個規律不成?智者不諱命,朕有什麼不能說的?隻是身後的事,要安排好,才是正經的。”
皓廣沒有說完,見錦秀要上來掩住他的口,忙半路上止住她說:“好了,好了,朕不說了,今天都怪朕,如此難得的良宵,還說這些煞風景的話做什麼?趕緊睡吧,明日還有好多事呢。”
錦秀也就放開這個話題,將茶杯拿走,親自吹熄了燈,也臥在皓廣身邊。
雖然躺在他懷裏,心裏卻滿懷心事,沉甸甸的,睜大著眼睛,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著。
第二天一早,錦秀起來,就忙著吩咐上早膳,送走了皓廣,也就往華彩殿來。
華彩殿門口,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的寂靜,各宮妃嬪盡管都知道了些風聲,可是誰都沒有想到褚鵑會走的這麼早,況且就是知道了日期,也不敢貿然過來揭破,故此還是和往常一樣,一個人都沒有,隻有一個丫頭正好往外麵一探頭,看見了錦秀,連忙說道:“皇後娘娘來了。”
話音剛落,隻見褚鵑已經連忙迎了出來,笑著說道:“皇後娘娘怎麼還來了?什麼事情都預備好了,娘娘不用擔心。”
錦秀笑著往裏麵走,說道:“雖然這樣,本宮還是要過來看看啊,要是有什麼事情,還可以趕緊處置。沒有什麼別的事了嗎?”
“沒有了,娘娘您看,臣妾穿這身衣服行嗎?”褚鵑說著,在錦秀麵前將袖子展開,笑著說。
褚鵑穿的是錦秀前幾天送來的一件青底白花的棉布衣裳,襯著她這幾日略微泛上紅潤的容顏,更加顯得清秀,錦秀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不由得笑著說:“本宮看你這一打扮,倒比宮裝更俏麗了些。”
“娘娘又拿臣妾開玩笑,隻要娘娘覺得行就好。”
錦秀見她頭上的首飾也一件都無,隻戴了一根柳木簪子,不由得說:“當然無事,你看你,一件金珠都沒有了,和普通村姑有什麼區別?”
“臣妾隻想這一去,盡快趕到父親那裏,隻怕還來得及見一麵。”褚鵑說著,不覺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