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撤了吧!”她站起來,冷冷地說道。
“怎麼都撤了,朕還不曾動筷子呢!”蔓櫻還不曾離開位子,便聽到了啟恒魅惑的聲音,輕盈之中帶有三分醉意。
“皇上,來的可……真是不趕巧啊,菜涼了,臣妾不想吃了!”她本想給啟恒一番好臉色瞧瞧,但細細一想,自打認識這暴君以來,自己一直便是個活潑性子,這會子忽然性情大變,難免不讓他生疑。
她說罷,管自己進了寢殿。
啟恒重重呼了口氣,就連前一刻的酒意都醒了大半。
“纓兒還在生朕的氣嗎,都是朕的不是,不該冷落了你!”啟恒見蔓櫻麵無表情地坐在床頭,心想這丫頭畢竟還小,需要哄著,便上前與她說起了好話。
“皇上這會子想起臣妾了,昨夜風流之時不知您可知曉臣妾一直在等,是不是在皇上眼中,所有的女子都是一樣,不過是工具?所以便可不講感情當回事情!”她言語極為苦澀。
啟恒低低歎息,似有無限感慨。突然,他詭譎地一笑,那早已經悶在心底多時的話語霎時脫口而出:“朕若真將感情當作是兒戲,今日便不會過來了!”
“若非臣妾先開口求和,送了那不像樣子的刺繡,您會過來嗎?”她平靜的臉上瞬時變了顏色。
“刺繡?朕不曾見過!今日一直在禦書房中商討軍事,本打算今日便送定王出征的,但畢竟是親兄弟,此番上陣,生死未卜,因此方才又與他在宮中痛飲了許多杯!這才來晚了些!”他低低地解釋,長歎了一口氣。
蔓櫻轉過了身子,瞧見他的眉宇間凝著倦意,原本的平靜也似是漸漸沾染了淒愴。她撫摸著他的眉頭,溫聲道:“那她是誰?”
“不提她了可好,日後你必定會知曉她的!”啟恒巧妙地避過了這個問題。
其實蔓櫻對她又哪裏來的這樣的興趣,她想問的不過是既然皇帝你知道此戰非同小可,又何苦派上自己的親弟弟,不過終究是收了口,適可而止。
啟恒抱她上了床,與往常一樣和衣睡在她身側。
她腦海中糾結了許久,道:“若是您想,其實臣妾是您的妻子,這是臣妾的義務!”
啟恒將她抱著緊了些,在她耳畔呢喃,“正因為朕也將你當作了自己的妻子,所以才願意尊重你!”
她心中猛然一顫,對於身後這個男人雖是沒有愛意,卻也有一種被融化的感情,她甚至在幻想,若是他們之間沒有家國的仇恨,自己可否會願意,會甘心做他的女人?
她笑笑,興許會吧,不過這樣的假設永遠不可能成立!
見她不答話,啟恒又道:“你在宮外是認識定王的吧!”
他不是在問她,隻不過是在告訴她,他知道他們之間的相識罷了。蔓櫻心下一驚,他既然問出了口,自然是已經了解地八九不離十了,自己便也不否認,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過去的事情便已經過去了,皇弟娶了司渝,你也已經是朕的女人了,不管你們以前是撕心裂肺還是海誓山盟都罷了,忘了吧,安心做好你自己!在朕心裏,纓兒是不同於別的女子的,可以伴在朕的身側,也可……永遠留在朕的心裏!”他悠悠地說著,似乎完全在闡述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和緩的語氣,但細細一聽卻不難聽出其中的洞悉世事。
蔓櫻知曉,他這是在給她敲一計警鍾。
他說,她可以在他的身側,也可永遠留在他的心裏,略一推敲便知,他是指,你再好也不過是個女人,帝王雖也不過是世人,有血有肉,他會愛她,會把她放在心裏。但她也絕不能忘記,她的夫婿還是一國之君,甚至將會是千古一帝,他愛美人卻更愛江山,沒有了她,他的身邊還能站更多的女人!
他在提醒她,不要做讓他為難的事!
這一刻,蔓櫻心中忽然有了一絲懼意,一個在權勢麵前的男人可以瞬間變得很可怕!
她心底哆嗦了一下,輕聲應下。
夜風之下,微弱的燭火明明滅滅,最終熄滅了,隻餘下一道綿延細長的輕煙。
子夜時分,定王府內依舊是一片燈火通明。窗扉縫隙中透出的燈光映著前廊的紋欄杆和簷下倒掛的楣子,顯出一絲莫名地詭譎。
定王整好了一身戎裝,手中拿著軍帽,沒有去見過自己新娶進門的王妃,隻是與在他身側為他收拾東西的喬依人道:“照顧好她!”
然而,縱然此刻,定王一身戎裝,是豪氣幹雲,卻也掩不住他滿麵的倦色與下巴滲出的那一層湛青淺胡茬。
喬依人露出一抹心疼的神色,終是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