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杜痕遠才道：“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你……”他輕輕呼吸以消除自己聲音裏的哽咽，“便安心等著做太子妃吧。你放心，將來大事成了，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好的去處。”
傾月怔住。
好的去處？
他以為，她是害怕他奪回太子之位，找仇人報仇的時候，會連累她嗎？
杜痕遠轉身欲走。
傾月的聲音輕輕在他身後響起：“杜痕遠，你不知道嗎？”杜痕遠停住腳步，背影是僵硬的，“你不知道嗎，我原應是你的妻子。”
杜痕遠的瞳孔猛然緊縮，如他的心髒一般。心底有細細綿綿的疼痛漫延。
原本……
是我的……
妻子。
他忽然被這個“原本”擊敗，一顆心痛得體無完膚。
是嗬，他的妻子。
他丟了母後，丟了皇位，又丟了——
他的妻子。
傾月深深凝視那個僵硬的背影。
在夏日的烈日下，他白衣勝雪，裙袂在微風中飛揚。他的雙手在身側微微蜷縮，仿佛是夜間收攏的花朵。他站在那裏，仿佛是站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杜痕遠淡漠的聲音才在風中細細傳來。
“既然宋小姐也知道是‘原本’，那還提它做什麼呢？”他抬腳，不顧而去。
卻是，落荒而逃。
傾月傻傻地站著，看著那個白色的背影越來越遠。心底仿佛是空了，一塊一塊的空了，那呼呼的風聲，仿佛是刮在她空蕩蕩的心底。
許久，她恍然失笑。
宋傾月，你究竟在期待什麼？
杜痕遠說得沒錯，一切都隻是“原本”而已。在二十年前的某一日，這一切原本就已經被悉數推翻，亦注定了她的歸宿，隻會是當今的太子爺。
難道你在期望，杜痕遠將來奪回太子之位，再立你為妃？
傻瓜啊。
傻瓜嗬。
本來就是先皇的旨意。
李毓祺不會甘願娶你，杜痕遠亦不願意。一切都隻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
她輕輕地笑著，那笑容極輕極淡，仿佛冬日午後的一抹陽光。然而忍不住的，便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下，蜿蜒在白皙的麵頰上，然後冷若冰霜。
不知道站了多久，才有一個倨傲的聲音響起：“你在哪兒做什麼？”
太子毓祺微惱地盯住麵前不遠處淚流滿麵的傾月。
方才急著去錦德殿同父皇議事，便隻能先走了，沒想到心裏卻是惦念著她，注意力完全不能集中，還被父皇罵了幾句。議完事便匆匆趕去，沒想到她卻不見了人影。
然後，在這裏發現了她，卻不知道為了什麼事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