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痕遠眼底眸光暗閃,唇邊的笑意不知何時斂去了,那柔美的下頜線條,此刻僵硬得如石雕一般。
她如今,是在刻意討好李毓祺嗎?
便想起那日,他派了人送傾月回文府,傾月臨來告辭,無人處低低地說了一句:“你放心,我會按著你們的心意努力去做,隻求……”
這便是她所做的努力了?
他側過頭去不看傾月臉上如廊子底下池子裏盛開的蓮花一般的笑靨,心裏恍恍地想,這不正是他接她進京要她做的事情嗎,怎麼如今心裏,反倒有了奇怪的酸意。
太子捏了一塊放進口中,隨即那眼底便有掩飾不住的讚賞的顏色,方要開口,卻有一個含了笑的聲音在旁道:“既然宋小姐要去見皇後,正與太子同行。本相還有事要去禦書房麵聖,便先告辭了。”
傾月這才把目光投向杜痕遠,揚起一張無辜的笑容:“傾月恭送杜丞相。”
杜痕遠微微頷首,唇邊是最溫和的笑,然而眼底那暗沉的光芒,卻如黑夜的寒星一般,讓傾月的的身子忍不住一顫。
太子在前頭走著,傾月跟了在身後,要小跑才能跟上太子的腳步。
夏初的風吹拂著水簾,有絲絲冰冷的水絲飄灑進廊子,在傾月水綠色的流蘇長裙上籠上一層薄薄的水霧,再照射以斑駁的光斑,仿若也有了一層金光折射。
太子見她跟得辛苦,竟也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傾月心裏有一絲驚訝,初見時候太子對她的冷漠和防備記憶猶新,竟沒想到他也會關照自己。
“聽說上回你和母後去大佛寺,求到了一支什麼——‘帝王燕’?”似是無意地,李毓祺想要用最平淡地語氣說出來,然而還是有些不自然。
傾月心裏暗暗好笑。
這事情,怕是已經人盡皆知了吧,這太子爺又裝個什麼呢。隻是臉上卻依然是恭敬的笑:“是。不過隻是一支簽罷了,傾月向來不甚相信這些鬼佛,也便沒放在心上。”她頓了頓,又道:“太子爺亦不必放在心上。”
李毓祺一怔,站住腳回過身來看住傾月,一雙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有些不相信:“你沒放在心上?”這可是多好的一個機會,她卻說沒放在心上?“你以為你這麼說,本殿便會對你刮目相看嗎?”
或許隻是想要借此來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引起他的興趣吧?
傾月正色道:“傾月不敢有次奢求。”她仰頭對上太子的目光,“傾月進京,不過是因為先皇的意旨,什麼太子妃,什麼未來的皇後,若得不到丈夫的喜愛,便是做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也不是傾月想要的。”
她毫不畏懼地對上太子的眼眸,那一雙眼睛裏有光芒如星辰一般,清冽如這廊簷上潺潺留下的水簾,明亮如漆黑的夜裏皎皎的月。
李毓祺心底一動。
然而終隻是背過身去,冷冷一笑,一如當日在那月夜裏的白樺林中一般的不屑和嘲笑。隻是心底卻不似當日那邊的淡定,忍不住慌亂地跳動起來。
他邁開步子,大步走在前頭,腳下似要生出風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