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通州的官道,因為連日下雨而泥濘不堪,四月的風拍在行人臉上猶能感到一絲冬未盡去的寒意。本是接近午時,隻疏疏利利幾人攙扶而行,卻仍讓人覺得不平靜。“嗒噠,嗒噠…”馬蹄聲由遠至近,行人避讓,單人單馬,絲毫未停。風卷起騎馬之人的黑色披風,隱隱看到內裏的紅衣盤著金線,是官袍。雨勢雖不大,卻也綿綿,隻讓人睜不開眼,那單人單馬卻絲毫不受影響,尤其是那人脊背挺直,一手握繩,一手執鞭,絲毫不亂。轉眼之間便行知山穀處,出了山穀就到了通州地界。
就在此時,一張大網從天而降,頃刻間便要網住這一人一馬。馬是好馬,萬裏無一的汗血良駒,網到而勢未減,急速前奔。隻見寒光一閃,網被擊碎,騎馬之人卻似未動。再行百米,跘馬樁起,樁上尖刺泛著藍光,是毒。馬勢仍未減,距離樁五米處,連人帶馬一躍而起,落地即走,一刻未停。距離穀口隻餘五十米,卻有破風聲襲來,騎馬之人亮出長劍,舞的密不透風,突然一聲嘶鳴,馬臀中了一箭,然而馬步未停,依舊前奔。終於出了穀口,過了通州界碑,突然,馬兒哀嚎一聲,四蹄著地,口吐白沫,箭上也有毒。騎馬之人在馬兒倒地之時便已躍起,施展輕功向前疾行,不曾回頭,這一路他都不曾回頭。馬兒雙眼未閉,盯著主人離去的方向,有淚滾出。
雨還在下,有行人入穀,而那些碎網,暗樁,箭矢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一切都未發生過,隻有馬兒的哀嚎猶有耳聞。
通州兵馬大營,燈火通明,帳前的執勤小兵隻覺得有黑影閃過,還未細看,便見主帳的顧將軍迎了出來,而他麵前站著他的護衛之一,京銘,就是那騎馬之人。執勤小兵隨放下心來,卻突然又挺直了腰背,一雙眼瞪得溜圓,如今是多事之秋,一定要站好崗,保護好將軍,不放過一個奸細。
“主子,屬下幸不辱命。”
“京銘,辛苦你了,這一路一定不好走。隻有你,我才放心。”
“主子放心,我這一路未停,一定能占先機。”
“好,閑話稍敘,進帳。”
京銘進到帳中才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顧誌恒,顧誌恒卻沒看,隻問他:“汾城如何?”京銘答“城在人亡,守城的張老將軍已死,最多堅持兩日。”
“好,你下去休息吧”
“主子,疾風它已死,我想去收斂屍骨。”
“不用,我已派人前去,隨後你親手葬了它吧”
“是。”
京銘走後,顧誌恒坐到帳中的主椅上,攤開手心,是一個小竹筒,刻著一個齋字。顧誌恒深吸一口氣打開竹筒,取出一個小紙條。上麵寫著“物死人活,靜候即可”。看到這八個字,顧誌恒才算長出一口氣,內勁一催,竹筒和紙條都都化成粉末。
有小兵進帳,端來了午膳,簡單的一菜一湯和一碗黍米飯。臨走偷偷瞄了一眼主椅上的將軍,將軍微低著頭,不知在想著什麼,正午的陽光透過帳篷的縫隙打在他側臉上,隻襯的他剛毅的臉上多了絲柔和。小兵心裏感歎著:不愧是顧將軍,年僅二十便是大盛的上將軍,又是這般俊毅,真是人中龍鳳,前途無量啊。
顧誌恒走下主椅,端起飯碗吃了兩口,隻覺得食不知味。並不是因為軍中飲食粗糙,而是為汾城憂心不已。他帶兵駐紮通州已有七天,早在三天前就有聖旨要求他圍了汾城然後屠城,可他卻仍抱有希望,不惜抗旨,也要再等兩天。可京銘這一路遭到的攔截不計其數,看來未出京城消息便已走漏,情形何其不利。顧誌恒終是放下飯碗,無心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