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這時,禦史大夫錢充容出班道:“你海貞如自許清廉,仁仁君子,然而本官卻聽說,你在先皇大行其間,在靖綏縣竟然然時常流連於青樓妓官,可有此事?至尊,臣就此事彈劾海貞如,請其大不敬之罪!”
這是已經開始潑髒水的節奏了,大商律法並未明文規定,皇室大葬其間民間禁止一切娛樂活動,但往往卻都是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以此示作對皇家的尊重。
錢充容說這些,倒也談不上什麼大不敬,隻是打算先道德上對海貞如進行打擊,然後再以此為突破口,一點一點的將他從一個道德完人的人樣子,打成茅坑裏的臭石頭。文人是很注重臉麵的,有了這樣的醜聞,對於海貞如在士氣上則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海貞如舉著托盤躬身道:“錢大人所言,先帝大行其間,海某去往青樓一事,但也隻是在裏麵從了片刻,與一位輔助海某抗擊北元的俠士進行送別而已。錢大人何以用‘時常’‘留連’這樣的詞彙?錢大人想誤導什麼?”
錢充容呼的一窒,他沒想到自己語言上的陷井竟然會被這個看起來食古不化的家夥識破,接著便道:“就算去了一次,那也是對皇家的褻瀆!而且,誰知道你在裏麵做了什麼?既然是為一位抗擊北元的俠士送別,為何要設在青樓妓館,而不是在你府衙之內?海大人,這你卻又做何說法?”
海貞如哼哼一笑,言道:“當日本官正在靖綏縣衙處理公務,並不知道那位俠士即將遠行,那位俠義亦是體諒本官繁忙,不打算打擾本官,所以便隨意邀請三五友人在青樓之中以作離別。本官得知此事,匆忙而去,與他喝了杯送別酒便匆匆離開,又有何不妥?”
“而且,錢大人又是怎麼知道本官去過青樓的?那個告訴錢大人本官之事的人現又在哪裏?又是存了何等居心?本官接任京兆府不過一月而已,錢大人又為何連這樣的私密小事都查到了?”
錢充容一甩袖子,哼道:“本官身為禦史大夫,有風聞湊事之權。你既然為京兆府,便在我禦史台監查之內,這又有何不妥?而且,誰知道你之所言是否屬實!說不定,你當時便在那妓館之中做過一些齷齪之事。”
這種事情還真沒法子說得清楚,除非海貞如現在立刻能找到證人,證明清白。不然一頂私德有虧的帽子他是戴定了。然則,靖綏縣遠在千裏之外,如今又哪裏能那麼快找到人證?
海貞如剛剛準備開言辯駁之時,卻見龍椅上的新武皇帝談談咳了一聲,威然道:“海卿之事,玄衣已有查明,那位‘夜不歸’的壯士此刻應該已深入北元境內。此中事情,朕不想多做言明,爾等心中明白就好。張伴伴,別讓海卿受累了,把盤子端上來吧。”
張保應了聲諾,邁下台階,從海貞如手中接過那一盤子的文書。然後上得禦階,放在龍書案前。
新武皇帝說出這些話來,其他想要出班潑汙的朝臣們便也在這個時候止住了。一位壯士,深入北元。雖不知其深入北元之境是為了什麼,但也隱隱的能猜到幾分。事涉國朝機秘,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再糾著這個話題不放。於是一個個的也都安淨了。
“有關孔卿是否清白,三法司是否結黨舞弊,總要朕看過海卿的奏本才能明白。”說著話,新武皇帝將那厚重的文書一頁頁的翻過,每看一頁,臉色便難看一分。
直到全部看完,過了良久,他才長長舒了口氣,問道:“海卿,所言可屬實?”
海貞如道:“句句實在!”
新武麵色鐵青的問道:“為何這上麵還有淨安侯?”
“淨安候李知安倒未有過橫行鄉裏,欺行霸市的行徑。”海貞如肅然言道:“隻是京郊秋明山那處產業最近幾年獲利頗多,但與朝廷的稅製不付,有漏稅之嫌。”
他一板本眼的說著,新武皇帝的臉色卻寒了下來,咬牙問道:“你可知……”
“臣知道。”海貞如打斷道:“那是至尊在未登基前供養玄衣禁軍俸祿所出,但如今,禁軍已歸國朝皇室,臣希望禁軍的俸祿還是由國朝來擔負,最不濟也應該由皇家內庫來供養。總不能由此亂了國朝根本。”
新武皇帝沉沉閉眼,接著驟然睜開,問道:“你這一條玄衣禁軍大督都收受賄賂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