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啊?”子儀不滿地說:“你平時對她那麼冷漠,這個時候巴巴的跑去獻殷勤,人家還未必領情呢。”
“我又不是要她領我的情。”光弼歎道:“她一個人在河西無親無故的,整天愁眉苦臉的,我怕她會憋出病來。讓她回娘家走走有益身心健康,也或許她一回去就想通了。”
第二天一早,光弼趕回家來催鶯鶯出門,走到鶯鶯臥室門口,他的手才抬起來還沒敲門,門就打開了,鶯鶯收拾得整整齊齊的站在門口,問他,“什麼時候出發?”
鶯鶯顯然是一夜未眠,光弼歎了口氣,說:“現在吧。”
鶯鶯在節度府見到了靜樂公主,她果然是一位十七八歲正當妙齡的美麗少女,姑娘穿著大紅色宮裝,衣裙上繡著日月龍鳳,紅光可鑒貴氣逼人,偏偏行動之際卻又飄逸若仙。
靜樂公主似乎也不是很快樂,眉宇緊鎖著,鶯鶯上前參見公主,公主笑著攙扶起她,道:“不用這樣多禮。李夫人,我一個人出遠門,正寂寞呢,你在路上給我做做伴兒也好。”
靜樂公主說著就泫然欲淚了,鶯鶯安慰她道:“契丹其實也很好玩的,鬱鬱菁菁的草原一望無邊,就像詩歌裏麵唱的一樣:‘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我做夢都想回去看看呢。”
靜樂公主用絹子擦了擦眼睛,勉強笑道:“聽說你是契丹來的?”
鶯鶯點了點頭,靜樂公主輕歎一聲,道:“以後我也隻能像你一樣了,河西的一切,都隻能從夢裏去找。”
兩人說話間,一位穿著從二品官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靜樂公主迎上兩步,在那男人麵前跪倒下來,哽咽道:“父親。”
鶯鶯明白這就是沙州郡公了,她也趕緊上前見禮,沙州郡公對鶯鶯點了點頭,道:“起來吧,李夫人不用多禮。”
鶯鶯站了起來,沙州郡公雙手攙扶起靜樂公主,公主站起身來,撲到他懷裏,哭道:“父親,以後女兒不能在您膝下行孝了。”
沙州郡公輕輕拍了拍公主的背,道:“皇家之人,當時刻以國事為重。”
這一瞬間,鶯鶯忽然感覺:靜樂公主表麵上身份尊貴,其實也挺可憐的。
光弼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他躬身給沙州郡公行了一禮,道:“郡公爺,該啟程了。”
靜樂公主下嫁契丹,她的父親沙州郡公是送親大使,光弼是副使。
一路之上,靜樂公主拉著鶯鶯坐到她的馬車裏麵,鶯鶯給她講契丹各種各樣的風俗人情以及她做姑娘時的許多趣事,靜樂公主也給她講漢朝以來出塞和親的姑娘們的事跡。旅途寂寞漫長,兩個女人很快就成知心好友了。
鶯鶯掀開窗簾,靜樂公主也跟著探出頭來。腳下的草茂盛無比,那綠色簡直就像能流動一樣青翠欲滴,放眼望去,碧草連天。
鶯鶯閉上眼睛輕歎一聲,道:“我回來了。”是啊,她回來了,故鄉,還歡迎她嗎?
進入草原之後,馬車行動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鶯鶯變得焦躁起來,坐臥不寧。
正在打盹的靜樂公主被鶯鶯驚動,靜樂公主見她愁眉不展,於是拍了拍鶯鶯的手臂,笑道:“怎麼了?你這不是就要到家了嗎?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該高興才是啊。”鶯鶯勉強對公主笑了一笑,沒做聲。
草原上響起了春雷一樣震撼人心的鼓聲,遠處人馬湧動、旌旗招展。送親隊伍停了下來,兩位送親使者駐立在隊伍最前頭按轡不動。
遠處那支人馬像旋風一樣卷了過來,在距離送親隊伍三丈處停住,十八位騎士分成兩隊緩緩走出隊伍,大夥兒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一位衣飾華麗、八麵威風的番邦青年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