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楷洛咆哮起來，拿起棍子還要繼續打。
李夫人死死抱住丈夫，哀求道：“孩子一時想不開而已，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勸。真打死他了，你對得起他九泉之下的母親嗎？百年之後你怎麼去見他母親啊？”
聽到夫人提起光弼的生母，李楷洛一下子泄了氣，丟掉棍子癱坐在地上，老頭兒恨恨咬牙道：“我沒臉見她？生了一個這麼有出息的兒子來，我倒要看她有什麼臉見我！”
光進撲到光弼麵前，嗚咽道：“哥哥，你就改了吧。”
光弼勉強抬手在光進鼻子上碰了一下，他本想安慰弟弟兩句，可是喉間噎得厲害，竟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抬起來的手似乎沉重無比，不知不覺就慢慢滑了下來，感覺似乎累得要命，隻想就此睡去。
“哥哥。”光進覺得有點不對頭，伸手使勁推了哥哥兩下，哥哥卻沒有反應。
光進低頭仔細看了一下，“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叫道：“哥哥死了……”
李楷洛夫婦大驚失色，兩人一起衝了過來。
李楷洛試了一下光弼的鼻息，當即雙臂一抄想抱他起來，老頭兒已經打累了，雙臂酸軟，兒子又發育成人，個頭那麼高了，體重當然也很重，李楷洛一時抱他不動，老頭兒幹脆半拖半扶著兒子往床上拽。
李夫人趕緊過來幫忙，夫妻兩個一齊動手將光弼抬到床上。
已經是冬天，十月即將結束，天氣很冷，光弼穿著薄薄的睡衣在地上趴了半天，又被父親打了個半死，身體早就吃不消了。
李楷洛老淚縱橫，哭著給光弼掖好被子，也不顧他身上的血跡會玷汙被子了。
光弼雖然不省人事，身子卻抑製不住的在被底下抽搐著。
兒子差點就給他折磨死了啊。老頭兒害怕得要命，他生怕光弼不夠暖和，又叫夫人再去抱一床被子來給光弼添上。
李楷洛也管不了現在正是三更半夜了，他從馬廄裏牽了馬出來，騎上馬飛奔出去找大夫。
光弼昏昏沉沉的，一會兒像在萬丈冰窖之中，一會兒又像置身火爐，似乎一直有人圍在他身邊轉悠，他眼皮沉得要命，連睜開眼睛看一看的力氣也沒有了。
不知到了什麼時候，光弼終於慢慢睜開眼來，他趴臥在床上，半個身子疼痛鑽心。桌上的蠟炬即將燃盡，微弱的火光如豆。
父親坐在他床前打盹，他神情憔悴無比，一夕之間，父親就徹底老了。
光弼叫了一聲“爹”，但他嗓子嘶啞，幾乎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李楷洛渾身一震，睜開眼來，兒子仰著頭怔怔地望著他，臉上滿是淚痕。
李楷洛伸手拭掉兒子臉上的淚水。光弼哭著叫了一聲“爹”。
光弼昏迷了半夜，李楷洛也守著兒子想了半夜，老頭兒既心疼又後悔：知子莫若父，光弼那樣執拗的性子，怎麼可能用棍子打得他聽話呢？他已經誤入歧途，要讓他走回正道，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看清郭子儀的真麵目！
老頭兒在光弼頭上揉了一下，歎道：“光弼，爹一時氣糊塗了。”
光弼心中酸楚，哽咽道：“是孩兒不孝啊。”
李楷洛伸手將枕頭下的項鏈拽了出來，問道：“這個是郭子儀送你的？”
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藏著掖著了，光弼低聲道：“是。”
李楷洛抓著項鏈使勁一拽，將它扯成幾段。
光弼驚叫一聲，渾身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量，居然伸出手來搶，但是那鏈子早已斷成了幾截，光弼抓著斷了的鏈子發呆。
李楷洛既傷心又生氣，他好好一個兒子，居然給郭子儀帶成這樣了！老頭兒怒不可抑，差點把牙齒都給咬碎了。
光弼還在發呆，李楷洛一生氣就忘了自己的教子方針，老頭兒抓著兒子披散在肩膀上的淩亂的長發使勁搖著他的頭，怒道：“不爭氣的家夥啊，郭子儀是個什麼東西，居然把你迷成這樣了。”
光弼被父親拽得頭皮陣痛，雖然吃了這麼多苦頭，他還是倔強地不肯鬆口，“爹，我喜歡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