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平時,光弼一定會很不習慣子儀這樣的擁抱,這樣的擁抱太像安慰女孩了。但這個時候的光弼有點脆弱,這個擁抱讓他感覺很溫暖很窩心。
光弼深深吸了口氣,緊緊抓住子儀垂在他胸前的雙手,低聲道:“你放心,一次打擊而已,我不會一直陷在那裏不能自拔。”
光弼的身子在他的懷裏微微顫動著,少年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
光弼的頭發又黑又亮,幾絲光滑、柔軟的發絲剛好貼著子儀的臉,隨著他的呼吸微微飄動,子儀的心也漸漸蕩漾起來。鬼使神差般的,他低頭湊近光弼的烏發,然後輕輕吻了一吻。
光弼卻不知道子儀在吻他,隻是頭皮被子儀弄得癢癢的,感覺既舒服又有點奇怪。光弼鬆開他的手,從他懷裏掙了出來,問道:“你在做什麼呢?”
子儀涎皮賴臉的笑,“你的頭發真好聞,還有一點香呢。”
“頭發怎麼會香。”光弼的臉瞬間黑了起來,沒好氣道:“昨天上祭台前,被人從頭到腳清洗了個遍,包括頭發。”
子儀的笑容立即消失了,歎道:“又來了,你別老是想著不愉快的事情嘛。”
“我也想忘啊,可禁不住你一個勁提醒。”光弼朝他翻了一個白眼,說:“有些事情,要想徹底忘掉也難。”
子儀趕緊轉移了話題,“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朔方啊?要不跟我一起動身算了。”
“行啊。”光弼笑了起來,“等李益寵的葬禮結束,杜鴻漸回朝赴命,我也該回營州了。不過我不想再見到安祿山了,估計他也不想見我,可惜我又沒有他陷害我的證據,就是想告他也無從告起。”
“李延寵不可能給你作證,他能提醒你提防安祿山暗算就不錯了。所以想告那家夥確實是無從告起。不過,多行不義必自斃。安祿山壞事做多了,一定會有作繭自縛的那一天。”子儀拿了個胡凳坐到光弼身邊,柔聲道:“你既然沒有把握告倒他,那就遠遠的躲開他吧。昔日關雲長掛印封金辭職,你也可以效仿,不想再見安祿山,那就托人把你的官印還給他就是。”
光弼點了點頭,問道:“你的假期還有多久?”
“我都沒算呢,大概還有一個月吧。”子儀嘀咕了一聲,“無所事事遊山玩水的日子溜起來就是快,我還沒玩夠呢,一轉眼就要回去報到了。”
“整整三個月,你就知足吧。”光弼撇了撇嘴,“如果不想做事,你可以辭官啊,不做將軍了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那怎麼可能?”子儀伸手拍了拍肚子,“不做事哪來的飯吃呢?”
“在你回朔方前,我想請你先跟我去我家住幾天,讓我父母見見你。”
“好啊。”子儀興奮起來:怎麼聽起來有點像是去見嶽父嶽母的感覺呢?
光弼也笑了起來,說:“我還沒出過遠門呢,如果去朔方,離家那麼遙遠,也不知道我父親放心不放心。帶你去見見我父親,讓他知道我有你這樣的朋友照顧著,他也就不會為我擔心什麼了。”
李益寵的葬禮很快就結束了,杜鴻漸告辭李延寵回朝赴命。光弼一路護送,一行人到達平盧之後,光弼拿著自己的左衛郎官印對杜鴻漸說:“杜大人,已經到了平盧,我就不再護送了。這是我的官印,請你代我交給平盧知留後事安大人吧。”
杜鴻漸愣愣地問:“交給他做什麼?”
光弼道:“沒什麼,我不想再做這個將軍了,就讓他當我已經死在奚族好了。”
杜鴻漸尷尬地笑了笑,說:“李將軍這不是好好的麼,何必說那麼晦氣的話呢?”
“我做將軍也做累了,想休息休息。”光弼不想再跟他囉嗦,“請你幫我把這個官印還給安祿山,什麼話都不必跟他交代。”
李光弼居然直呼他上司的名字,看來他還印辭官是跟安祿山有什麼矛盾,而不是因為奚族那件事。這樣想著,杜鴻漸心裏就好過多了,於是接了光弼的官印,雙方分道揚鑣各走各路了。
光弼帶著子儀回家,還沒進門,一個八 九歲的小男孩飛快地迎了出來。光弼跳下馬,小男孩伸手抱住光弼,仰起粉嫩嫩的臉蛋,笑嘻嘻地問:“哥哥出去那麼久,有沒有給我帶好吃的回來?”
光弼伸手在小男孩頭上揉了一下,問道:“你是想我呢還是想好吃的?”
小男孩抓著光弼窄窄的衣袖,露出討好的笑容,“都想啊。”
子儀也跟著翻身下馬,走到光弼麵前,盯著這個小男孩道:“這是你弟弟?原來你還有個弟弟啊。”光弼點了點頭。
小男孩衝著子儀甜甜一笑,道:“大哥哥好。”
“嘴好甜啊。”子儀對光弼道:“你弟弟比你可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