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願隨著寧爽去別的帳子裏休息,硬是要呆在這將軍辦公的大營帳內。當然,後來還是與寧爽繞了半天,他才不情不願的讓我繼續留在這大帳中,還命人給我搬了床褥過來。將那些個棉布的灰色床褥鋪在長椅上,便和衣睡了。
這一夜我睡得很沉,連早上士兵操練的口號聲都沒能將我吵醒。直到後來一個人將我推醒。
我抬眼看,原來是個少年小兵。
“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胳膊實在被人搖的難受,我睜開眼睛,“怎麼了?”
“哎呀!你別睡了!大將軍回來了,現在正在帳外呢,你趕快起來啊!寧副將已經發怒了,而且大將軍的臉色也不大好!你可不要再睡了!快出去啊!”
“大將軍回來了?”我從長椅上做起來,整理了下衣裳和頭發,又低頭看了看,發掘沒什麼不同。才又慢悠悠的坐正了身子,隨手挑起了一本書冊,“我便在這裏見你們的大將軍罷。”
“你......!”
如此小兵又怎會是我的對手,最後當然是一臉的不情願出去了。我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台子上長椅上看書,唇角不由得微微勾了起來。這就要見麵了啊......
隻是不知,如今,這物是人非的世上......可否還有那當年的人兒?
帳簾被掀開,一縷清亮的陽光射進帳內,仿佛帶來了一生一世的暖陽。腳步聲越來越近,直至到了台下的幾案前才停下。我並未抬頭,我卻不曉得自己為何沒有抬頭。
我是在懼怕?還是欣喜?
我為何懼怕?又為何欣喜?
帳子裏寂靜的可怕。很久很久,久到我的脖子都開始酸痛了。身前的人才略微動了動,似是在抽動。又是過了不曉得多少時間,隻聽得了兩個字......
那兩個字......清脆、幽遠,竟像是有了妖力,緊緊抓住了我的頸項。那人一襲銀甲,纖長美麗若仙。他說,
“臣臣......?”
臣臣......臣臣......!
臣臣......!
我渾身瞬間冰涼,這一聲,到底還是直直透到我的心裏去了!有多少次,當我在滾滾的烈焰中掙紮的時候,也渴盼這一聲柔柔呢喃的呼喚!
不能得願啊,我隻恨自己為何未死了?!還留在這世上,霍亂天下!
一滴澄清的液體驀然滴落在身前的案幾上,化開哀傷,漾開了整湖的漣漪!
我抬頭,微微一笑,“我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你的臣臣.....回來了!
我飛身躍過案幾,翩然落地。站到他的麵前,我抬頭,才發現原來我已經長的這麼高了,已經可以夠到他的鼻尖了。我開口,輕輕喚道,“蘭影?”
一個冰涼的懷抱猛地將我緊緊箍住!
“臣臣......臣臣......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我就曉得,臣臣怎麼會死!我的臣臣......是絕不會失信的......”
“臣臣啊......你再也不會離開了,知道麼......”
“離開,我再也不準......!”
幽藍的發絲貼著我的側臉,鎧甲的冰涼透過薄薄的紗衣穿透我的身體,還有若有若無的被銀甲覆蓋的冷香......我趴在韓玉緣的身上,低低道,“好,再也......不離開了......”
我說,“相伴白首,不說離棄。”
韓蘭影,你......再也不會孤單了。
“你們......?!”恍惚間,我聽見一聲驚喊。一想便是知道有人闖進來了,也不慌張,隻是從容不迫的離開了韓玉緣的身子。隨手一揮衣袖,便聽到一聲慘叫。
我抬起手指抵著鼻尖,輕輕笑道,“原來寧副將軍有偷窺別人的愛好麼?”
沒人回答。
這次被人如此打斷,我已是不耐,因此下手用了兩分的功力。雖是隻有兩分,但對於這朝廷中的將士來說,著實重了些。再抬一下指尖,一股涼風便將我的一絲內力送了過去,那昏死過去的寧爽將軍這才幽幽轉醒。
隻可惜,這一醒來,說的話,便著實讓人討厭。
“咳咳......將軍,這人如此歹毒,還請將軍......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