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喝著湯,一遍卻又想到那件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將瓷碗放到身旁的桌子上,我開口:“義父......”
“恩?”
“我......我為什麼會跳崖?為什麼我完全不記得?我......我到底怎麼了?”
我看到鳳紫曇的眼神瞬間變得複雜起來,他久久凝視著我,輕聲道:“月兒,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我搖頭。
“算了,隻要你沒事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鳳紫曇對我柔和一笑,聲音溫暖憐愛:“月兒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下山罷。”
我見鳳紫曇不願多說,我也就不在多問了。
鳳紫曇將棉被蓋在我的身上,又替我掖了掖被角,就轉身出去了。不過多久,我也睡著了。
第二天的陽光比昨天還要明媚燦爛!可能是我住在幽冥宮太久沒有見過陽光的緣故,太陽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全身都舒服到讓我覺得不真實。
鳳紫曇拉著我的手,小心的在崎嶇不平的小路上走著。其實這條小路我走過,就是七年前從遙雪樓逃跑的時候。而且關於昨天的那件事,跳崖我也不是第一次了,記得第一次也是逃跑的時候無路可走了,甚至這兩次跳的懸崖都是同一個!
老天爺真是會開玩笑啊!
我們走了很久才走到山下。山下的景色和七年前差不多,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依舊是一片站著幾顆數目的草原,隻不過草地都變黃了,大概是冬天都枯死了罷。要說變化,可能就是那個城鎮了,在這裏可以隱約的看到那邊遠遠的地方精致的樓閣,以及微渺的繁華聲。
七年前,我曾在那裏逃亡過。如今,我又回來了。
我問鳳紫曇:“義父,我們去哪兒?”
“洛陽。”
我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像是失血了一般。
洛陽。和長安、金陵並稱中原三大繁華都市的城市,那裏聚集了江湖上四麵八方的英雄豪傑,有正派也不乏邪教。那裏有著可以媲美皇宮的美酒佳肴,樓亭花巷。而且,江湖最有名的青樓風意樓就在那裏。
如果可能,我寧願再也不要涉足洛陽!
像是看出了我在害怕,鳳紫曇看著我的眼睛,柔聲安慰:“沒事的,別擔心。”
幽冥海在南海之畔,也算是南海的一部分。所以以我們現在的位置需要一路北上,說實話,這路途真不算近。由於我不會騎馬,坐馬車又太慢,隻得和鳳紫曇共乘一騎。即便是路途遙遠,可鳳紫曇也不著急,一路上遊山玩水,走走停停,倒也過得開心自在。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格外的快,轉眼間便已到了金陵。這天我玩的實在是累了,但還是舍不得放下手裏方才鳳紫曇給我買來的紙鳶,便緊緊捏著那隻紙鳶靠在鳳紫曇的懷裏沉沉睡過去了。
潔白的紙鳶,上麵係著細細的紅絲線。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是躺在一間布置得頗是精致的客棧裏,周圍靜悄悄的,周圍隻有桌上點了一支白色的蠟燭,蠟燭外麵罩著油彩仕女的燈罩。
我下床推開窗戶,發現天已經黑了,還下著些小雨。
回床邊披了外衣,又搬了個凳子坐在窗沿邊上,我看著金陵燈光飄渺的夜景,怔怔出神。
黑色的夜幕,隻有幾顆若有若無的星星,似是有些脆弱的眨著眼睛。遠處近處昏暗的、明亮的夜燈投在精致華美的樓閣上,在地上拉出細長彎曲的影子。
我出神的看著窗外的景色,思緒不知不覺飄到了我這些年來的經曆上。
說真的,我這短短的十七年生命,經曆的事情雖然沒怎麼的驚天動地,但細細數起來,卻也頗是值得回味。
我對人生是什麼時候開始有記憶的呢?總之最初的記憶是在風意樓裏的,那時我還很小,大概五六歲,那時的事情記得也不是很全。
那時候我在風意樓裏第一次碰到了小沐姐姐,後來等我長到六歲的時候,老鴇豔娘開始教我如何接待客人。那時的訓練真的很殘忍,和我一起訓練的大概有二十幾個同齡的孩子,可是等我們到了十歲的時候,真正開始接客的時候,很多孩子都不見了,隻剩下和我一起的六個孩子。直至後來我已經無法忍受那些人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和屈辱,我從風意樓逃出來,卻是身無分文的。
後來我一路近乎是乞討著竟跑到了斷腸崖上,滿是絕望的跳了下去。之後便遇到了鳳紫曇。然後的生活,美好的讓我不敢相信,那麼溫柔的鳳紫曇,曾經讓我覺得這些隻不過是一場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