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你情留於此,便好生安息”一落矮矮的土墳前,華裝異服的夫人麵容憔悴地跪在濕濘的土地上,看起來頗為昂貴的胭脂粉在臉上滑落的一道又一道,像是某個好不憐香惜玉的惡人狠心的刺撓。
婦人似乎毫不在意形象全無,那雙本應該綴滿星辰的眸子裏,隻有呆呆地凝望,她在凝望什麼,如果有人此時從一旁走過,便會知道婦人並沒有在望著土墳,更不是製作粗濫的墓碑,而是土墳後的一朵小花。
是的,一朵小花,一朵不起眼到放在豪宅外的花壇裏就可以泯然的花,它就像普通的野花一樣,輕輕搖曳,可是如果單單這樣,它並不足以引起婦人的注意。
婦人是誰,單看穿著也許就可以想象的到婦人的權貴,全身上下最普通的,莫過於腳上所穿的虎頭鳶尾鞋,這種鞋街坊上隨處都可以看到,不過仔細看便能看出,婦人腳上的這雙,穿插的線料皆是帝王金融化後搓摸出來的極品,就連虎頭上的兩顆眼球也是世上千金難求的翠玉珠。這樣一雙鞋子,無論從價值還是市場,都足以證明婦人的身世之貴重。
至於身上的衣物首飾,更是名貴的讓大多數普通人甚至叫不上名字。
如此富態的婦人平時必定是見識極多,對她而言,一朵普普通通的小花並不可能是因為她日常見得少而讓她注目良久,在當下這個時刻,世界上已經沒有能夠讓她從墳下那個男子的死中脫離過來的事物了,如果有那一定也是關於那個男子的死的。
婦人看著看著,忽的好似想起了什麼,她再也按耐不住,慌忙地用雙手支撐起身體,踉踉蹌蹌地朝那多小花跑去。瓣如龍爪,色如白雪,其形之張揚,其態之神秘,《法華經》中記載的一種詭異的花朵,曼陀羅華,又稱“彼岸花”,一朵盛開在天堂路上的妖姬。
婦人自幼飽讀詩書,古今之學術無其不精者。下到坊間流傳的奇人異誌,上到上古文明的名家著作,婦人自有來自全國各地的名家大師為其傳道授業。在婦人還很小的時候,酷愛神話傳說中的奇物,可授業的先生們大多刻板迂腐,不肯陪她消遣玩耍,婦人那會兒便隻得托人從集市上帶那種幾銅錢一本的小畫書,法華經的圖冊便是那是婦人所常看的。
夫人認的它,並且此刻,她真是慶幸她認得它。
這多叫曼陀羅華的花,傳聞中,指引著不知所去的亡靈轉世投胎,給予其靈魂上的慰藉。
“彼岸花,彼岸花,彼岸又在何處”婦人依舊怔怔地跪坐在地上,看著百若初雲的花朵,嘴角隻是輕微地上揚,不是高興,不是發現希望的開心,隻是一種,大概叫做寬慰的表情,那是心底最沉重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忽的,婦人猛地轉頭,淚跡在空中甩蕩,似乎這轉瞬間婦人要將眼淚蒸幹,好不讓後麵的男人看見自己這番模樣。
“凡兒,為何落淚”不知何時,一個魁梧雄壯的男人就那麼現在了她的身後,眼神冷漠,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婦人。
男人身披五爪金龍袍,穿著土黃色的龍紋衣,頭戴一頂帝王冠,隻看打扮,無人會不曉得男人的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