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起身瀝了瀝事先準備好的藥布。
北羽澈避重就輕地道,“沒想到小時候的事情你還記得這麼清楚,看來如嫿妹妹也是個愛記仇的人。”
“如嫿不敢。若是真的記仇,那我就該放任沈姑娘不管,叫她臉上的傷口惡化下去,隻怕有人會心疼吧。”
安如嫿嘴上說著這種惡毒的話,手上卻已將絳雪草的粉末均勻而細細地灑在了歡顏臉上的傷口裏。
歡顏知道這王妃說的是玩笑話,更清楚她話中那個會心疼的人指的是誰。她不喜歡這種被人打趣的感覺,尤其是在感情的事上。她閉上眼睛,佯裝不知。
雖然安如嫿對她溫柔而隨和,但她感覺得到,那隨和裏帶著冷漠的客套,還不如那小公主來得直爽,所以這絕不是一個會對別人輕易吐露心事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注定活得不快樂。
“如嫿,你一向乖順懂事,何時也變得這麼伶牙俐齒了。”北羽澈的語調始終平緩,目光一直落在歡顏的臉上,不曾離開。
“乖巧的兔子做了這麼久,偶爾咬一下人提醒一下九哥,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啊。”安如嫿說著在歡顏臉上敷上一張新的藥布,又將其與她的肌膚緊密貼合,末了又輕輕一按。
“啊!”歡顏被這麼冷不丁的在傷口按了一下,突然的疼痛讓她反射性地便伸手抓住了她繼續往下按的手。
“對不起對不起,”安如嫿連忙拿開自己的手,話裏滿是歉疚,“沈姑娘,都怪我方才隻顧著和九哥說話,忘了提醒你忍一忍。這藥布若是貼得不好,這藥就沒那麼好吸收了。”
隻要能快點好起來,疼一點就疼一點吧。
歡顏深吸了一口氣道:“沒事,我受得住。”
北羽澈靜靜地看著,麵上依然是波瀾不驚的雍容笑意,“辛苦你了,如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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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煊王府的日子並不好過,雖說什麼都不用發愁,吃穿用全部都有人打理得井井有條,但正是這種無所事事的日子讓歡顏無聊得想要發瘋。桌案上的書講的全是岐黃之術,一看就知是安如嫿平素看的,她根本就不感興趣。
北羽澈自那日來看過她之後有兩日都沒再過來,安如嫿雖然常來,卻不是噓寒問暖便是換藥,也不是能和她暢所欲言的人。所以兩天來她都隻是在自己所住的院子裏活動,從來都沒出去過。倒不是不敢出去,隻是不想惹上什麼麻煩。
她還記得北羽澈說過,等她好了會帶她回熠王府,她並不想去什麼王府,但是隻要一想到九轉聖心訣,想到那麼多雙虎視眈眈的眼睛,胸口便有如壓上了一塊巨石。
在她不能以一己之力解決這件事之前,她不得不暫時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何況那兒還有謝伏修,她未曾謀麵的外公。
胡亂想了一番後,她實在無聊,在院子裏溜達了幾圈,便趁婢女們不備,偷偷使上她那半吊子的輕功飛上了園中那棵最高最粗卻又叫不出名的樹上來。那樹上結著一串串青綠色的果子,有些像楝樹的果實,卻更小更堅硬一點,而且都是成對成對的。
這兒是個極其隱蔽的地方,能從枝葉的罅隙間將整個煊王府一覽無遺,卻又能很好的隱藏自己。
碧綠的琉璃瓦、鎏金的尖頂、玲瓏剔透的疊石,雲蒸霞蔚的茶花樹,小巧的八角亭、打掃落葉的婢女……此時煊王府的全貌都盡收眼底。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感歎這王府的氣勢和華美,在牆外一處僻靜的角落裏,一男一女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個女人,正是安如嫿,而那男人二十歲上下,錦衣華服,可是距離太遠,看不清容貌。
讓她奇怪的是,這二人似乎鬧了什麼別扭,沒說幾句,安如嫿便轉身欲走,而那男人卻不死心地又扯住了她的衣袖,不停搖著,像是個找媽媽要糖吃的孩子。
“哎,奶嘴男。”歡顏鄙夷地道。她最瞧不上的便是這種男人,就跟長不大似的,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動不動就學女人撒嬌。
呃,歡顏眨了眨眼,這事似乎有些不對勁兒。北羽煊不在,那這男人又是誰?拉拉扯扯的在現代看來可能沒什麼,但在古代,這不是有損清白的嗎?難道這奶嘴男是看男主人不在,所以趁機來揩油的?
歡顏雙眸微微眯了眯,這種渣男既然被她撞見了,那她絕不會讓他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