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見過老夫人,見過宮主。”

“開門。”慵懶的女聲透著不容冒犯的威嚴。

門剛開,狂風夾雜著沙礫和樹葉便灌了進來,將屋內的紗帳和帷幔吹得四處舞動。歡顏迷了眼,待門關上,睜開雙眸,才發現杜長思和花疏影已走了過來。

“老夫人,宮主。”墨玥連忙拉著她站了起來,垂首恭敬地道。

“宮主?”杜長思娥眉微揚,轉頭對花疏影道,“你不是剛剛才回來嗎,你們何時已經見過麵了?”

雖是盈盈笑語,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一陣冰寒冷冽。

歡顏心下一凜,連忙道,“雖然沒見過麵,可方才聽見外麵的守衛叫老夫人和宮主,陪您進來的又沒有別人,墨玥自然不用猜也知道他就是宮主了。”

“我跟我的乖兒子講話,何時輪到你一個外人來插嘴?”

雖是平靜的語調,但誰都感覺得到這話裏的怒氣。

歡顏在心裏冷笑一聲,垂首斂眉,看著自己的腳尖道,“是,老夫人教訓的是,清菀受教了。”

奶奶曾經告誡過她,好話不用錢買,在外麵嘴巴乖一點可以少吃很多虧。但她小時候還是因為控製不住自己的嘴而受了許多皮肉之苦,而且,長大之後這毛病雖然是好了一點,但隻要別人觸及了她的底線,她一定會反擊。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麵前的女人也不是常人,自然不能以常人度之。

她低眉順眼的乖順模樣似乎讓杜長思有些掃興,她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目光又回到花疏影身上,仿佛忽然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唇角微微彎起,一開口,卻又似語重心長。

“疏影,既然你還未退婚,於理她還是你未過門的媳婦。還沒過門就如此放肆,不知禮數,看來是謝靈罌平時太疏於管教了。”

“娘說的是。既然如此,那就讓孩兒替她好好管教管教。”花疏影容色平靜地道,隻有他自己知道,杜長思這番話有著怎樣的含義。

那不帶任何溫度的聲音讓歡顏一陣心驚,她剛意識到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花疏影已猛地朝她揮起一掌。

那一掌看得出他幾乎用了全力,歡顏被那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打得一個趔趄,重重地撞上一旁的桌案,又摔倒在地。

“葉姑娘!”墨玥想要扶住她已來不及,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都怪她剛剛還沉浸在悔恨自責中,都怪她偏偏叫了那一聲“宮主”。

舌尖嚐到腥甜的滋味,似有溫熱的液體沿唇角緩緩淌下。腦中嗡嗡作響,歡顏一時之間隻覺頭暈目眩,她閉上眼睛,痛得隻想在那一霎那昏死過去。

那樣她便什麼都不用想,不用想為什麼此前還信誓旦旦說要幫助她逃跑的花疏影突然和杜長思一起來教訓她,而且還出手如此之重。不用想她要怎麼樣才能從這地方逃走,怎麼樣才能找到北羽澈以及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葉姑娘,你怎麼樣?”

她靜靜地趴在地上,任憑墨玥在一旁急聲喚她,又吃力地將她扶起來。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她有些麻木,她輕輕地拭去唇角的血跡,微笑著平靜地看著麵前的兩個人,一顆心卻仿佛被熊熊大火炙烤燃燒著。

想要反抗嗎?可你又有什麼能力反抗?以死要挾的戲碼你又能上演幾次?此刻除了用屈服和妥協來換取暫時的安寧,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辦法。

“疏影,你這麼緊張做什麼?為娘又沒讓你出手教訓她,萬一你將她打死了,那我可不是前功盡棄了。”

杜長思說著輕蔑地掃了左臉紅腫的歡顏一眼,款款的坐上一旁的紫檀木椅,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無論是誰,隻要是對娘不敬,就該打。”花疏影退至她身旁,淡淡地道。隻有他自己知道,看似平靜無波的冷峻麵容下,到底隱藏著怎樣的驚濤駭浪。

他知道,若是他不動手,等杜長思親自出手,她隻會比這更痛上一千倍,一萬倍。他那一掌雖是打在她臉上,可他卻承受著比她更深的痛苦。

對不起,菀兒。剛剛打過她的手仍隱隱作痛,止不住地顫抖,顫抖,最終慢慢五指並攏,緊握成拳,似乎這樣才能減輕他胸口急促且一陣緊似一陣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