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顏循聲望去,隻見那白袍男子正向車旁緩緩而來,笑若熏風,步若閑庭。每一步都踏得極輕,仿佛漫步於花間月下般優雅從容。
此人一眼看去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一頭墨發以玉簪輕輕挽起,白袍廣袖,錦帶束腰,長身玉立,笑意吟吟,甚是清逸雍容。
她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那首《白石郎曲》,“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隻是,穿白衣的不一定就是大俠,也有可能是故作風雅的流氓,比如,歐陽克。況且,這男人看似清雅無雙,可方才那話裏卻分明帶著一絲輕佻和威脅的意味,所以,歡顏將他歸到了第三類——無賴。
北羽澈自認自己平素最是灑脫自在,最不在意世人眼光口舌之人,且早就習慣了眾多女人迷戀的目光。可是眼前這個看似柔柔弱弱的姑娘卻有一雙勾魂攝魄的眼,尤其是她那直剌剌的目光,竟然看得他渾身的不自在,仿佛自己的心肝脾肺膽都被她看得曆曆在目。
他不禁抬手掩唇,作勢咳了兩聲,以提醒這大膽的小妮子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一個年輕男子是不合禮數的。
將北羽澈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暗地裏品評一番後,歡顏冷哼一聲,她原本還以為這是哪個王孫貴族或是富家公子,沒想到竟然是個碰瓷的,而且,還是這麼個風騷的男人。
她不禁搖頭暗歎,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心中對他有了定論,她施施然坐回車內,反問道:“怎麼?不讓走?”
“那這要如何算?”北羽澈側首瞟了一眼路旁唯一完整的兩個車輪,不緊不慢地道。
歡顏嗤笑一聲,“如果我沒看錯,那車可是毀在你自己手上的。你不想摔個狗吃屎,所以在馬車翻倒之前便毀了它以求自保。”
哼,一臉的細皮嫩肉,上好的衣料,莫非就是靠訛人來的?想訛我,那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姑娘可真會說笑,在下又不糊塗,豈會平白無故地自毀馬車?”北羽澈不怒反笑,“若不是你們的車擋了道,我的車會翻嗎?”
“你的車都到了我屁股後麵才嚷嚷著讓道,換做是你你也避之不及吧?況且,你不該找找你那匹瘋馬的毛病嗎?”歡顏語含譏諷。
“瘋馬?”北羽澈挑了挑眉,有些不悅,這不識貨的女人竟然說他的追風是匹瘋馬?他承認,讓一匹千裏駒來拉車是有些過分了,否則,追風也不會跟他使這小性子。
他又咳了兩聲,看著一臉得意的歡顏,想要發作卻偏又發作不得。以追風的性子,不跑個幾十裏是不會乖乖的跟展淩江走的。就算展淩江叫人來接他,這一時半會也到不了,所以眼下他還得求這不知死活的女人帶他一程。
“說了這許多廢話,你不就是想要賠償嗎?說吧,你要多少?”歡顏好整以暇地摳著指甲,吹了又吹,隻留給他一個愛理不理的側臉。
“在下不要賠償,隻想乘坐你們的馬車到最近的小鎮。”北羽澈雙手負於身後,笑眯眯地道。明明是有求於人,卻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