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飛一頭栽進了繪畫裏麵,沒日沒夜地在陽台作畫,一邊慵懶地曬著初夏的陽光。偶爾也見他停下來閱讀,書或者報紙,都是到小夢房間裏的書架上隨意取出來看的。腿傷已漸漸痊愈。也正因為如此,他可以名正言順不用到醫院照顧林果子。事實上,不找腿傷的理由,也沒有人會責怪他,因為每個人都知道他一定與林果子相處不好,為免林果子心煩,大家也更樂意他留在家裏畫畫。
偶爾畫累了,他也會出去轉轉,托中介幫忙找找房子。他想還是從天香樓搬出來住比較好,可以有個安靜的地方畫畫,也住得自在些。他對房子的要求有些高,加上離開杜小夢與朱珠,他多少有些舍不得,因此找房子的事始終不緊不慢地進行著。
杜墨然自從病好以後,好象對繪畫看淡了,也釋然了。這段時間,除了按照三餐去醫院給他們送吃的,就是陪著朱天煦處理有關這起車禍的各種煩心事。幾番折騰,也終於與對方談成了較合理的賠償方案。
天香樓正常營業,阮香芹請來了三個幫手:小吳,小陳和小劉。對雇員這麼稱呼,好記好叫又適中,既不顯親昵又不覺生疏。她正在培養一位新的大廚,姓林,他們叫他林師傅。她打算根據孟飛的建議,實施科學管理,漸漸抽離餐館的運作,讓這家店離開她也能夠照常運轉。但目前她依然是主心骨,店離不開她,她也離不開店,於是照顧林果子的重擔就落在了杜小夢與朱珠身上。
她們兩個,一個照顧白天,一個陪侍晚上。杜小夢是白天,朱珠負責晚上。說好每天早晨七點鍾和晚上七點鍾交班,但朱珠總是提前到。每回下午不到五點鍾就帶著笑容飛奔而至,化著濃裝,打扮得花枝招展象赴一場約會。小夢心領神會,極其樂意提早交棒。
事實上,照顧林果子的每個白天,杜小夢總是度日如年。不為別的,隻為時刻擔憂林果子會冷不丁追問自己的決定。該如何回答到目前為止仍未想妥。這些天,每回察覺到林果子欲言又止的模樣,她都急速地轉換話題。但這樣,又能夠拖延多久呢?她不是答應了出院時給答複嗎?怎麼辦?而回到家,她亦不知如何麵對孟飛。這段晚飯前後的時間,二樓常常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那麼怕見到孟飛,她常常趁他在陽台作畫不注意的時侯,偷偷地快速跑回自己的房間,然後緊張兮兮地將房門關上。
其實孟飛注意到了,他假裝沒看見她的探頭探腦,假裝沒看見她的飛奔而過,假裝沒看見她的緊張兮兮,隻是為了尊重她,不使她難堪。可是這樣的舉動卻深深傷了他的心。他不知道為什麼,每回看見她緊閉起的房門,他的心就象跌入深淵一樣,有強烈的失重感和難忍的疼痛感。
半個多月過去了,林果子拆完線,他已經能夠自己坐起來談笑風生了,偶爾也下地走幾步路。隨著林果子的傷勢越來越好,朱珠的心情也就越來越好。她興奮得象隻喜鵲,總在林果子耳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有一天清晨,迎著燦爛的霞光,他終於發現到朱珠好象變了。
“等等,你好象有變化了?站在那邊我看看,轉一圈我看看,不會吧,你好象變漂亮了?”
朱珠快樂地轉了一圈:“是嗎?俺真的變漂亮了嗎?你終於看出來啦?哈哈,真是太好了!”
“哎呀,你化妝啦!”林果子象發現了新大陸,“嘖嘖,看,這衣服,還是名牌的吧,怎麼跟小夢的風格這麼象,老實交待,是不是你偷了小夢的衣服穿來著?”
“嘿!什麼話?你才是小偷呢?”朱珠老大不高興,薄薄的嘴唇嘟得老高。她忽而又轉怒為喜,好象很神秘地說:“不過呢,這些衣服都是小夢幫俺選的。”
“我就知道,你怎能有這麼好的品味?衣服也就算了,既選好了穿上去倒是象模象樣,隻是這化妝,嘖嘖,真不敢恭維!化妝品買得好有什麼用,還得會化妝呀,小姐。你以為把兩邊塗得象猴屁股一樣就漂亮啦。”林果子批評起來可真不留情麵。
朱珠“哇”一聲哭起來。“你欺負人,你就會欺負人。俺是不會化妝,俺本來就不喜歡化妝。一個村姑,每天有做不完的活,化啥妝呀?可是,為了你,為了變漂亮些,俺才去學的嘛,你還笑俺,把話說得那麼難聽。什麼猴屁股嘛?太沒良心了!你真是太沒良心了!嗚嗚嗚,俺不是正在學嘛,還沒學好,你就笑話俺,太過份了。”一邊哭還一邊打了林果子兩下。
“得得得,我怕你了,幹嘛總是那麼愛哭?快別哭了!”林果子擋開她的手,忙抽了兩張紙巾遞過去。
朱珠一把接過,大聲擤著鼻子。林果子皺起眉轉過頭去:“我真是怕了你了。”
朱珠不好意思起來,忸捏道:“對不起哦,俺這樣太沒風度了。俺向你道歉。你放心,俺會向小夢虛心請假化妝技巧,保證下回一定讓您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