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是另有隱情,寧歡不如再好好想想看……就算是想動手殺了柳夫人,他也不必令人再假扮一個,刻意接近你啊。”展昭沉思說道。
我心頭一動:“你說的不錯……除非他想殺了我,可是他……那柳夫人並沒有接近我,而是衝著白玉堂去的。”
想到這裏,不由地心急起來:“如果不是他所為,又是何人敢如此膽大包天?”
展昭說道:“不要著急,萬事皆有其因。來……先擦擦淚,臉都花了。”
柳藏川跳入碎玉河之前,曾經對我說過,他的父親,是個不擇手段之人,我當時聽著便聽了,現在回想,才覺得有些異樣,柳藏川在那時候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應該大有深意,這一句,分明是在提醒我了。
也許柳藏川知道了柳娘子離開錦淵樓的事情,就已經覺察不對,以柳朝羽的為人,何其精明深沉,怎麼會容許柳娘子一介弱質女流如此輕易離開?
但是,若這件事情不是柳朝羽所為,又是何人?
我想來想去,想不到頭緒。
展昭見我鎮定下來,便說道:“我回去開封府一探,看看柳朝羽會不會認出那無名女屍是何人來。”
我心底不願他在這時候離開,可是又不想自己表現的過於脆弱,於是隻好點點頭:“你去吧。”想了想終於又補充一句,“展……”他回頭來看我,我張了張嘴,“昭……早點回來。”不知為何,竟變得有些依賴他,也許是因為喜歡他在我身邊時候我心底會有種會被保護到的感覺吧。
展昭對我輕輕一笑:“放心吧。”
他舉步離開,我目送那紅衣消失門邊,才無精打采向內堂而去,想找些水來洗把臉,方才唏哩嘩啦一哭,還不知是什麼樣子呢,在展昭麵前,真是失態,不知他心底會不會暗笑我或者瞧不起我,可是方才,我就是忍不住……一想到柳藏川,想到他那種絕望的眼神,縱然跳入碎玉河的樣子……就忍不住想哭,就忍不住……如現在這般,隻是一想而已,雙眼之中,便立刻湧出淚花。
緩緩地步入花園,左右都無人影,我走了兩步,見一叢尚自枯黃的竹叢豎起,擋在跟前,似找到一個避風港一般,終於停住步子,挨過去慢慢蹲下身子,雙手捂著眼睛,低低的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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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哭了多久,耳邊才聽到一個輕輕呼吸的聲音,我呆了呆,疑心自己聽錯了。
慢慢抬起頭來,前方沒人,左右也都沒有,我吸了吸鼻子,用力擦擦臉,大概是風吹過,弄得我聽錯而已。
等我起身,慢慢轉過身來,卻驚得呆住。
近在咫尺。
滿院子的黑白蕭瑟樣,偏偏有一個他在眼前,就好像是眾神失衡,偏心,周遭都是刻意的寥落灰白黑,卻隻有他,是唯一的一抹驚豔之色。
那黑色的寬衣襯著淨白的中領,紅色的發帶順著長瀑般的青絲傾瀉而下,隨風飄起,愜意悠揚。
手中偏偏用一把金色的扇子,擋在胸前,那手是玉石色,同一張白玉般的臉遙相呼應,雙眉如劍也如墨,雙眸點星,弄得整個白日如同黑夜,而他是唯一的星辰。那唇卻又是如塗朱一樣濃烈的紅。
這人一身,就是濃,就是豔,就是讓人過目不忘,讓人失去言語。
而這邊,我蕭瑟的站著,區區一身,單薄而弱,綠衣一身,寒氣逼人,簡直更是無用形容起,隻有一個寥落可以說,更加上心情抑鬱,七上八下,皺著雙眉,眼中還噙著淚,臉上更是淚痕縱橫吧,方才捂著臉嗚咽,此刻不知是花臉成什麼樣子。
此刻呆呆的看他,仿佛是被他驚呆,又或者是一時被鎮住,無言以對。
那人百無聊賴的,輕輕搖動了兩下扇子,說道:“你在幹什麼?”
我眨了眨眼睛,將剩餘的淚給逼了出去,他在走廊之上,我在下麵,矮竹之後,他這般居高臨下的俯視過來,我隻覺得他似從雲端來看,靠得太近了,這種氣場逼得我怕,我後退一步,低下頭:“侯爺你怎麼在這裏,我……原先沒看見。”
“你是越發目中無人了是不是?”他說。
我吸了吸鼻子:“當然不是。”
他說:“那為什麼不抬頭看著我呢?”
“下官不敢……”
“我能吃人?能殺人?”
“不……隻是……下官怕冒犯侯爺。”
“我沒有說冒犯,你自己替我拿什麼主意?”
我無可奈何,用力使官袍的袖子抹了一把臉,才又抬起頭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