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後院,假山矗立,鬆柏長青,寒風吹落了樹上的積雪,也吹散了天上的烏雲,月光傾瀉在平靜的湖麵,一尾倔強的錦鯉耐不住水下的寂寞,竟破冰而出,打破了王府的第一道平靜。廂房內,回廊邊,原本熄滅的燈火重新被點亮,王府上上下下均感受到命懸一線的威脅,從睡夢中醒來。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蠟燭燃燒發出“吱吱”的聲音,簡文珩躺在客房的檀香木雕花床榻上,氣若遊絲。睿親王著急中隻穿著一件褻衣便趕來,阮夕夢見此退出了客房,回來之時手上已多了一件裘毛披風,輕輕的替王爺披上,王爺絲毫沒有察覺。
阮琴雅一直坐在床邊盈盈含淚,於桓卻不知去向。
“速速請太醫前來!”一向沉著冷靜的王爺變得焦躁不安,在房間裏跺著步子,下人聞言正要退出門口,被王爺又喝止住“等等,去請京中最出名的大夫前來!”簡誌軒似乎突然開竅,恢複了往常的平靜,雙手叉在腰上,若有所思。披肩隨著他抬起的手臂滑落在地上,此時簡誌軒才發現自己隻穿了一件褻衣,而阮夕夢正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謝謝你!”簡誌軒拾起地上的披肩複披在了身上,目光隻在阮夕夢溫柔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去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簡文珩身上。
“琴雅你先回房休息!”簡誌軒並未向阮琴雅打聽今日之事,也未有隻字片語的關切,甚至連餘光也未曾瞥見琴雅一眼。
琴雅望了望簡文珩,又望了望阮夕夢,見娘親眼中的無奈,緩緩退出了房門。
“吩咐下去,徹查此事,在有結果之前,不得將今夜之事泄露半句,太子暫且留於府中休養。”簡誌軒蹙眉道。
阮夕夢看著王爺挺拔的背影,緩緩欠身道:“是!”
王府屋頂,一個熟悉的身影上下穿梭,靈敏矯捷。這已經是最後一間房了,為何還是沒有?他失望地坐在屋頂,明月懸於頭頂仿佛伸手可觸,但終究是求而不得。夫人,若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我找到她。於桓從懷中掏出一塊玲瓏剔透未經雕琢的白玉,那玉觸手生溫,世間罕有。於桓摸了摸手中的玉石,又摸了摸被大火灼傷的臉,夫人,如今隻有這塊玉還是當年的模樣,你還沒來得及告訴我要將這塊白玉雕成兩塊怎樣的圖案,便離我而去,叫我如何是好?
簡誌軒連夜趕往皇宮,欲在上朝前告知皇上太子因路滑失足不慎跌落,導致小腿骨折,不宜移動,須在王府靜養。
卯時三刻,夜色還未褪去。簡誌軒衣著單薄,跪於皇上寢殿外。大太監徐子監見狀忙向正在盥洗的皇上通傳。
“陛下,睿親王求見!”徐子監隔著珠簾躬身輕言。
內側,不知哪位妃嬪剛伺候皇帝陛下穿戴完畢,皇上整了整腰身,“哦?傳!”
簡誌軒一進寢殿,便撲通一聲跪在皇帝腳邊,嗬出的白氣忽長忽短,顯然是因為趕路氣息還未平緩,“皇兄恕罪,臣弟有負聖恩。”
皇帝虛著眼睛看著他,心想這個睿親王又在玩什麼把戲,“何事如此嚴重,竟讓你連夜進宮?”
“臣弟未能保護好太子,導致殿下失足滑落,跌傷了小腿。請皇兄賜罪!”簡誌軒誠惶誠恐。
“男兒之身哪有不磕磕碰碰的道理,傳太醫去瞧瞧,如無大礙接回宮便可。”皇上漱了漱口。
“陛下,臣弟怕耽擱,已經叫大夫瞧了,太子的小腿已經骨折,怕是不能舟車勞頓。”簡誌軒忐忑地補充道。
“哦?”皇帝不經意地看了他一眼。
“皇兄,太子受傷終歸是因送小雅出宮而起,臣弟難安,請允許臣弟照顧太子直至康複。”簡誌軒懇請道。
皇上凝思片刻,意味深長地說:“好吧!太子在你那裏,我很放心。”
“謝陛下!那臣弟先行告退!”簡誌軒叩首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