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繼風看著兩人遠去的方向,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這孩子若是能一直這麼開心就好了。
無言大師拿起茶杯,低頭抿了一口茶水品了起來,略苦微香,正如人生百味。
靜默半晌之後,無言大師放下茶杯看向了吳繼風,眼神中帶著洞察世事的清醒光芒,悠悠道,“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日來,怕是有什麼大事要和我商量吧。”
吳繼風將目送兩個孩子離去的目光收了回來,笑意瞬間褪去,眸光黯淡下去,眼睛低垂下去半晌無話。
無言大師也不逼問,隻是靜靜地注視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靜默的空氣在屋內流動,吳繼風沒有答話,無言大師在等待的過程中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神情凝重了起來。這事,怕隻能是丫頭的事情了。
半晌後,吳繼風抬起了頭看向了無言大師,緩緩開口,沉聲道:“風吟,她怕是知道什麼了。”
無言大師一怔,隨即麵色沉重地閉上了眼睛,念到,“這一天,終究是來了。”
長歎一口氣後,無言大師抬起頭來看向吳繼風,麵色嚴肅地問道,“她,是全都知道了嗎?”深深吐出一口氣後頓了一下,眼光中閃過憐憫的光芒,躊躇著開了口,“包括,九烈黎的死嗎?”
吳繼風又低下了頭,目光渙散,手指無意識地磨砂著自己的青色長袍開了口,“我也不知道她究竟了解到了哪一步,隻不過……”
“不過什麼?”
歎了口氣,吳繼風看向了門外的方向,“我親眼看到她將那藥倒在了榕花樹下。”
無言大師有些詫異,難道隻有這些?
看他們兩個的樣子,隻怕是還沒有挑明。若是說隻是因為那丫頭偷偷把藥倒掉了,就說她知道了什麼,未免有些牽強。
畢竟那藥苦澀無比,不是什麼好滋味的東西,若是說丫頭怕苦耍些小聰明也不是不可,畢竟是個小孩子,嬌慣一些總是正常的。
再說,今日從丫頭從進門到現在,不論是言行還是表情,都很正常,實在是看不出與以往不同的樣子。若是知道了那麼殘忍的舊事,憑她一個孩子卻將情緒隱藏地這麼好,隻怕是不能。這樣一想也有幾分可能。
可再看一眼吳繼風的神情,無言大師剛明朗幾分的臉色卻又沉了下去。
若論起來,自己對那丫頭的了解絕不可能有他深,他若是從平日的朝夕相對中察覺出什麼蛛絲馬跡倒是比自己的猜測要可信的多。又一想他剛才欲言又止的模樣,隻怕是有什麼事情還沒弄清楚一時不願提及,隻怕那才是最關鍵的部分。
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之處,無言大師倒是坦然了許多。既然他心中有了定論,自己再費力去猜測也是無用,倒不如與他一同想想接下來該如何,也能為他出一份力。
“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再為此苦惱也是無益,還不如想想接下去該如何。”
吳繼風微微一點頭,同意了無言大師的觀點。
無言大師見他如此,便又開了口,“你既然在今天帶著丫頭到了我這裏,怕是想讓我再替這丫頭把一回脈吧。”
吳繼風這次抬起了頭,眸光空洞而疲憊,“我也不知道她的藥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喝的,但那藥咱們畢竟不了解,就這樣貿然停掉,我怕會有什麼不好。再者,”吳繼風輕輕皺了皺眉,“你再看看她身體還有什麼變化,我怕她……”
還沒等她說完,無言大師已然明白了過來,“你的意思,是覺得她吃了什麼破了‘洗心水’的藥性?”
吳繼風略一點頭,沒再說話。
無言大師歎息一聲,道,“她當年年紀太小,本就不是什麼都能記得的年紀,喝了‘洗心水’才會將一切都忘了。雖說是那水能洗盡前塵往事,但也不是就一定無解。”說著與吳繼風對視一眼,道,“既然如此,我便替丫頭好好號個脈吧。”
吳繼風不再言語,似是放下心中大石般長長舒了一口氣,閉上雙眼將頭一仰,整個人倒在了椅子上。
無言看著他的模樣微微搖了搖頭,重新端起茶杯來抿了一口道,“難得見你這個樣子,真應該讓三個孩子都來看看。”
吳繼風不接話,隻是疲累地笑了笑。
“隻是”,無言用蓋子輕輕撥弄著漂浮在水麵的茶葉,悠悠道,“這畢竟隻是眼前事,你想過今日過後你又該如何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