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回頭看看身後的大樹,眼中似有不舍,終是回過頭來彎腰答道:“是。”說罷後退幾步,轉身一縱便飛身出了院子。
黑衣男子伸手摸著大樹轉圈走著,感受著她的氣息,才走兩步就感到腳下一硌,不耐地睜開眼睛瞥了一眼,是一枚同心結。
伸手撿起來,有溫熱的觸感,不像是從樹上掉下來的,難道是那個孩子的?
本來照他的脾氣這種東西扔了也就是了,可不知怎得腦中就浮現出她低著頭安靜許願的模樣,她說“希望遠離紛擾,平平淡淡一生”。
抬頭看看她係上的蝴蝶結飄帶,眼中的寒意降下幾分,若是她當年也能放下執念,隻求平淡就好了。
伸手輕觸一下枝頭順滑的絲帶,輕聲道:“倒是別致呢。”低頭,那枚還溫熱的同心結已被他放入袖中。
將軍府內,風吟皺著眉頭喝完婆婆熱過的苦藥,突然就想起了銀杏樹下那個一身黑衣的古怪男子,好端端地突然一個激靈,那雙漆黑不見底的冰冷眸子在腦中怎麼都甩不掉,越想越後怕起來,忙躲進被子裏將全身裹緊,心中默默祈禱:菩薩呀,保佑我可再也別遇到這個暴力的怪人了。
探出頭來看到慈眉善目的觀音像就在不遠處,這才放下心來。也真是累了,躺下後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一夜深眠,風吟隻在清晨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將一枚同心結掛在了樹上,一回頭就看見了個一身黑衣的男子,夢裏一緊張拔腿就跑,這一跑身子一晃,一下就被自己給晃醒了。
回憶下夢境,風吟長舒了一口氣,幸虧隻是個夢。可總覺得哪裏不對,是哪裏不對呢?自己在掛同心結,然後看到了那個瘋男人,然後……
“啊,對了!”風吟大叫一聲,是同心結,小叔給我的同心結!
昨天晚上換寢衣時就沒看到,難不成是掉了?
抓緊下床翻找著昨天穿的衣服,可是怎麼都找不到同心結的影子,風吟有些沮喪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看來真的是掉在哪裏了。雖然沒什麼用處,但好歹是小叔給的,怎麼就丟了呢!
婆婆聽見動靜從外屋走了進來,笑道:“看來昨天真是玩累了,都睡到太陽曬到屁股了。”
風吟靦腆一笑,從失落中回過神來,忙穿起衣服來,問道:“早飯已經送來了嗎?”
婆婆放下手中的經書,走過來替風吟理一理衣領,慢條斯理道:“你忘了,今天計先生要來把脈的。”
風吟“奧”一聲才想起來,把脈之前是不能吃早飯的,昨天用了些力氣今早起來有點餓了,看來隻能先忍一忍了。
計先生來時風吟正陪著婆婆低頭誦經,小廝陪著先生一進屋婆婆就起身迎了過去。
風吟是懂得禮數的,於是也跟在婆婆身後走過去迎接,低頭問候道:“計先生好。”
雖然已經見過那麼多次,但風吟抬頭時還是看見了計先生皺著的眉頭和明顯刻意躲避著自己的目光。如果自己沒猜錯,這些隻能說明他不喜歡自己,哪怕他一直照料自己的身體。
風吟盡量忽略自己心中的想法,默默坐在桌前伸出右手。
計先生也不說話,一坐下便伸出手指按在風吟的脈搏上。平常計先生把脈就像是走個過場,手搭在脈上沒一會兒就抬手示意可以了,可是今天搭上脈之後卻是眉心一攏,接著目光直直地望向風吟的雙眼,帶著些驚詫之色。
他從不主動去看風吟,所以風吟冷不丁看到他的目光盯著自己一時有些錯愕,脫口便問道:“怎麼了?”
他也不回答,挪動挪動搭著脈的手指閉上眼睛仔細研究起脈象來,過了半晌,他睜開眼睛站起身,將手又搭在風吟脖子上停了一會兒,風吟突然想起昨晚那個男子也是做了這個動作,心下一時不快,皺起眉頭來。這時計先生的手指離開了風吟的脖子,風吟注意到他的眉心舒展開了,心裏猜那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了吧。
計先生也不說話,朝婆婆點一下頭示意結束了,然後便轉過身朝外走去。
風吟心想,又是這樣,每次都不說話,這神醫醫術是高明,可脾氣也真是古怪。
婆婆看著風吟有些陰沉的小臉笑了笑,以為她還在為吃藥的事心中不舒服,於是安慰道:“總有一天會不再吃那苦藥,耐心等等吧。”
風吟也懶得解釋,隻懶懶地坐在凳子上食指一下下敲著桌麵發呆。
吃過早飯沒一會兒,太陽就出來了。暖暖的陽光照在院子裏看著舒服極了,風吟想著這麼好的日光可不能浪費了,於是又想去“紅梅院”找聞爍玩,而且自己昨日已經答應了小叔不再練武,也得告訴這個“師父”一聲才行。
可是還沒走到院門口,大門一下就從外麵被推開了,早上給計先生帶路的小廝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看見風吟就在眼前似乎嚇了一跳,反射般愣了一下,但隻一瞬便馬上鎮定下來,刻意退後一步低頭道:“小姐,將軍請您到大廳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