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白衣書生(1 / 2)

遠處的山巒波蕩起伏,勾勒一條上下翻滾的山廓的線。藏入群山之間的村落,斜斜地散出幾縷炊煙。不知何處傳來幾聲嘹亮而悠長的雞鳴聲。輕柔的和風撫著他的臉,卻吹不開少年心中淡淡的愁結。驀地,他停下了腳步,望著遠處的山崗,長長一歎:“打柴真是苦功夫啊,真累……”接下來就是一番嘮叨,“想我莊自然乃堂堂一介書生,雖無一官半職,卻還小有名氣。竟淪落做此粗鄙之事,悲哉!”他的臉上露出悲天憫人的神情,倒似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感覺。末了,長歎幾聲,背著竹簍向前走去,一襲白色的長袍,在微風中擺動,“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山路曲折而又悠長,一條土路彎複曲折,慢慢地延向天邊。望著曲折的山路,他緩緩地從袖口摸出一根翠綠的笛子。感受著粗糙的表麵,有些磨手,卻有一絲清涼,心頭漾起別樣的漣漪。笛聲繞唇,蕩起心中水波紋紋。那個小小的身影,似乎還在眼前向他招手。當初為了他的學業,她一個人跟著一位姐姐去長安修仙去了,從此再無消息。這笛子,就是她臨走前,轉贈給他的。“妹妹……不知道你還好嗎?”他撫摸著笛子,“妹妹,哥哥我這一生,一定要去長安,來見你。”到長安的路千般險阻,但對於他,心裏早有了答案。“走嘍,趕快去打柴,賣了還能補貼家用。”他苦笑著,輕歎了口氣,小心地收起那根笛子,扶了扶竹簍,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太陽已升至半天。“上山打柴可真累啊……”樹林裏傳來這一聲抱怨。緊接著一位穿著長衫的少年挪了出來。這不是莊自然又是誰?但是他已經是累得氣喘籲籲。對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挑柴這苦力活,比背什麼“之乎者也”要難得多了。“唉,唉,趕快找個地方歇歇,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哎呀哎呀……”莊自然看到前麵有一塊三丈巨石,也顧不得什麼範了,放下竹簍,拍走地上的樹葉,靠著大石,就一屁股的坐了上去。揉著被勒的有些發酸肩膀,莊自然不禁又在歎:“朝聞道,夕可死。我隻願坐在書塾裏,也免受這皮肉之苦。前麵有條小溪,先去洗一把臉吧。”到了溪邊,莊自然雙手捧起水,往臉上一撲,胡亂搓洗幾下,抹去臉上的水珠,臉就算是洗完了。待到水麵平靜下來,一個小布袋靜靜地躺在水底,像在等著他的到來。莊自然抄起布袋,“嗒”的一聲,似是兩塊石頭撞擊的聲音。他拉開係著袋口的繩子,向外一倒,兩塊玉佩滾了出來。看上去材質一樣,可是做工卻有天壤之別。一塊雕刻的很用心,手指觸上去,清涼的感覺像線繞在指尖,可以清晰地感受它的脈絡。另一塊,則是草草了事,三三兩兩地劃了幾道。莊自然對著它們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不禁笑了起來:“有了這玉佩,我的學費也不用愁了。這雕工好的,去鎮上換個幾兩銀子;差的,也可給寶匠作材料,畢竟這還有這麼大塊,再做幾個掛墜也不成問題。”驀地,他好像警覺到了什麼,抬頭環顧,四下靜悄悄的,但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還是不行。‘貧賤不能移’這可是上古聖賢的話,你莊自然怎能忘了?雖然你很缺錢,雖然你要補貼家用,但是……生活所迫啊。還是……還是拿了吧。”握著玉佩歎氣許久,還是下了決心,顫抖著把玉佩放回了布袋,拉著竹簍就慌慌張張地離開了小溪。卻不知走的太急,有一塊玉佩滑落手掌,“咱”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莊自然在路上不住的跑著。“聖賢莫怪,聖賢莫怪啊……我並非有意要拿走這塊玉佩,唉。隻是我正是缺錢的時候,若沒有這塊玉佩,我從此就再也不能傾聽聖賢之道。實是因為生活所迫。他日我若能謀得一官半職,定將玉佩贖回,將失主一一補償。聖賢莫怪,莫怪……”念了這麼幾句,他心裏稍安,回頭望望,見四下無人,步伐便慢了下來。“呼……這柴沒打完,但……還是快回家吧。”莊自然心虛的念叨。剛走幾步,他好像想起了什麼,抹去臉上的汗水,深呼吸了幾下,強自鎮定,急走著回家去了。莊自然快步走到村口,卻發現村口樹下早有位黑衣男子,盤坐在樹蔭下,閉目養神。聽到了腳步聲,那黑衣男子緩緩地睜開眼睛,忽的化作一道黑影,衝到莊自然麵前,拍了一下莊自然的肩膀,把莊自然打退一步。他一個翻身,輕飄飄的落地,笑著說:“莊大書生出去做實踐活動了,好像沒什麼長進啊。”莊自然揉了揉被拍的肩膀,不禁埋怨道:“周齊啊,你的歡迎儀式怎麼每次都這麼特別?”周齊大笑道:“怎麼?還不歡迎我?”莊自然搖了搖頭:“那自然是沒有的。”兩人便極有默契的笑了一笑。過了一會,莊自然感慨道:“周齊,你的功夫,比上次有長進啊。”“唉,這功夫也不是隨便可以練的。每天我都要穿著又長又黑的袍子,在中午這麼大太陽下至少盤坐一個時辰。現在又是盛夏,唉,你說怎麼練個功就這麼難……”周齊滔滔不絕的訴苦著,好像這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但眉目中還是掩蓋不住欣喜。莊自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歎道:“唉,你運氣好。要是我能練這功就好了。”說完了,搖搖頭,言語中帶著一絲淒苦。周齊聽到這不禁又眉飛色舞了,“謙虛”道:“那是那是。這功夫雖然不是隨便可以練的,你看,每天要穿著又長又黑的袍子,在太陽下至少坐一個時辰。現在又是盛夏等好多麻煩,但是,練了也是極有用的。啊,你說怎麼練個功……功……就這麼難……”周齊看著莊自然似笑非笑的表情,“哈哈”幹笑了兩聲,尷尬的轉過頭,把莊自然的竹簍拿來背在背上,疾步走進了村口,那重重的竹簍,竟不能遲緩他半步。莊自然無奈的搖搖頭,緩步走進了村口。太陽披著霞衣,慢慢的走下山巒,回家的時候到了。晚飯過後,便是外出乘涼的時候。莊自然約了村裏的幾個小孩,來到了村裏的池塘邊。但聞蟲鳴聲聲,感夏風習習,精神便放鬆了起來。周齊躺在地上,口中“一五、一十”的念叨。莊自然好奇地問道:“你在數什麼?”“當然在數星星啦。”周齊望了莊自然一眼。當時沒有明月,卻是繁星點點,印在周齊的眼裏,卻好似雙眼中蘊含無盡星空。莊自然微微一凜。卻聽見周齊對他說:“壞了,壞了,我不記得有多少顆星了。”說著馬上轉過了頭,“快快,五,十……”莊自然微微一笑:“那我就來找星。”周齊聽到這話來了興趣,側過了身子,把數星的事拋在腦後:“你要找什麼星呢?”“我是要找文曲星。”莊自然回答道。“沒意思。”周齊不屑的擺擺手,“我啊大丈夫,自當馬革裹屍,提龍為君死,這才是快意人生,不失為英雄豪傑。‘寧為百夫長,不做一書生’當今聖上聖明,我願佑那大乾天下,讓四方尊我****為上!”說到最後,周齊語調逐漸高亢起來,竟站了起來,手臂向下用力一揮,好似手中有破陣殺敵、銳不可擋的寶劍。莊自然和旁邊的小朋友都直直的看著他。周齊在戰場醒來,注意到他們的眼神,臉紅了紅,擺了擺手:“這是……幹嘛……哈哈……”便自顧自地倒在地上,也就看不見他的神情多麼尷尬。不知是誰忽然大喊了一聲:“流星雨!”眾人的視線便轉移到了天上,默默的許著願。望著轉瞬即逝的流星,莊自然心中感歎道:消逝如白駒過隙啊。考中狀元,高官俸祿……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到底我該許什麼?父母的叮囑、先生的教導、天真的童言……混雜在一起,好像聽到什麼又聽不清。腦中驀地閃過周齊的豪言壯語和深邃的眼睛‘大丈夫……快意人生……‘心中鬼使神差地慢慢念到:我要能夠自由地走遍天下,看盡世間風景。剛要念叨出口,就聽見周圍的哀歎之聲。看來流星雨已經過去了。莊自然回過神來,不禁有些失望,也有些慶幸自己沒有說出口。周齊湊了過來,低聲問道:“你許了什麼願?該不會是中狀元吧?”莊自然搖搖頭。“得了吧,你這小書呆子能許什麼願?”周齊擺擺手,“算了,問了就不靈了。”說完了,笑著拍了拍莊自然的肩膀。一番嬉戲過後,莊自然就拜別了眾人,回到家中,偷偷地溜到自己的房間,向著一個雜角走去,口中念叨:“一二六號,今天該到你啦。”說著便在角落裏找了起來。不久,就翻出一個海螺,上麵粘著張紙條,上麵寫著“一二六”。他拿著螺殼,回到了書桌前,開始他所謂“下知地理”的研究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