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再次站在煉獄外時,焚夢有一瞬間的恍惚。短短三年間,說是世事巨變,滄海桑田也不為過。
代表焚家前來送行的焚恨已經離開,但是他前來的原因和臨別的話語卻像是刻在焚夢心中一般。
和煉獄糾纏不休的一直都不僅僅是她,還有她的家族。例如,四十年前,初初相識卻情緣深重的焚情和藍依靠著煉獄處的結界躲過了溫逸的追殺;例如,三十年前,焚情夫婦雙雙亡命的慘烈伏殺;也例如,八年前,在煉獄中生生耗盡五年時光的夢殤。
“初次在煉獄裏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個女子一定很堅強。”冷夜看著身邊的女子,笑著開口。
其實他一直都很感謝那次煉獄之行,如果沒有那次的煉獄之行,他不敢想象他會錯過多少。
可是,那時其實憐惜更甚吧。他常常聽爺爺說起這個天賦卓絕的女子,年複一年。他想,永遠黑紗覆麵下的女子會是怎樣的模樣,為什麼寧可在煉獄裏獨自孤老,也不願意接受自己爺爺的條件。
見麵的那一刻,他驚訝於她容顏的熟悉度,因為在父母家人的關係下,他對於焚家的焚情向來不陌生。
這個女子像是謎,吸引他一步步的靠近,直到最後徹底淪陷。
“嗯。”焚夢笑笑,其實都過去了,不是嗎?就單論時間而言,她已經離開了煉獄整整三年。
“我還是有點舍不得離開這片土地。”見焚夢笑了,知道她沒有那麼介意過去,焚炎鬆了一口氣,笑著轉移了話題。
如果說是冷家冷軒親手把夢兒送進了煉獄,那麼焚家對夢兒造成的傷害,絕對比冷家要重太多。
他的家人給他的任務一直是保護夢兒,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上界其實挺好,你們也可以去見見你們的外公外婆。而且,夢兒的師尊可以在上下界間自由出入,我們不用擔心一去不回。”碧瑤望著這片她在上麵度過了整整四年的土地,眼裏閃過不舍。她其實何嚐舍得離開,此去前路漫漫,甚至會失去生命,如果可以,她還是想要在這兒好好的和他們在一起。
“溫雅和如澈怎麼辦?”冷夜跟著轉身離去的焚夢,開口問道,放過敵人不是他一貫的風格。
雖然溫雅已經失去了所有的修為,被傾世大陸上的勢力共同放棄,以後的生活不會好。但是如澈,這個曾經情敵,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讓他就這樣放過他,他實在不甘心。
“不用擔心,溫雅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我前幾天接到如澈的訊息,他以神之名起誓,要在上界和我了結恩怨。忘了說,盛世神祭之後,他突破到了詩皇級別。”焚夢無所謂地說道,勉強壓下心裏湧上來的不安。
“所以,你是想等他登上頂峰之後,再次把他拉下來。”焚炎肯定地說,語氣玩味。
“當然,我的仇人必須是我把他們虐死。”焚夢的語氣中帶上了揶揄,似乎知道冷夜為什麼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我知道,我會在旁邊,看著你虐死他們的。”冷夜淺淡地一笑,語氣柔和。
焚炎和碧瑤無奈地相視一笑,還真是隨時隨地的在他們麵前上演甜蜜戲碼呢。
可是,他們都沒有想到,這會是之後的百年內,冷夜唯一一次的笑容。漫漫百年間,這個被譽為傾世大陸第一公子的無雙少年終究心魔橫生,殺戮成性,冷心冷情更甚當初。
時光荏苒,把他們從天真不諳世事的孩童雕琢成足以承擔一切的成人。可是,無論怎樣拚命挽回,死神再現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僅有的天真時光一去不返。
煉獄的另一側,和二重煉獄遙遙相對的方向,十裏荒墳的旁邊,是不為世人所知的傳石陣,當初焚情夫婦所要前往的地方。
傳石陣,是唯一可以從傾世大陸下界進入上界的地方,但是卻無法通過它從上界進入下界。而傳石陣,每隔三年開啟一次,每次都是在妖都的屠羅之戰後,曆練者成功拿到屠羅令時。
護越在告知了他們所有的事情之後,給了他們兩個選擇:他們要麼參加屠羅之戰,從而獲得屠羅令。要麼可以不參加,他會直接給他們屠羅令,因為他們足夠優秀。
焚夢他們選擇了不參加屠羅之戰,而是直接從保管者護越手中獲得屠羅令。他們的目的隻是屠羅令,如果不是妖都上硬性規定,必須要在妖都曆練滿三年,才能參加屠羅之戰,從而獲得屠羅令,他們也不會非得要到妖都上曆練三年。
她曾經聽焚炎和碧瑤提到過,說藍依是唯一一個可以無視屠羅令和傳石陣開關與否而橫穿上下界的人。
當傳石陣上爆發出驚人的光芒時,焚夢左手和冷夜十指相扣,右手抱著小小的迷你版白虎。她感受著胸口上的項墜發出的歡喜情緒,極力壓下內心深處愈來愈甚的不安。
“抱歉,雅兒,父親還是保不住你。”曾經意氣風發的中年男子臉上布滿了滄桑。他看著立在身前,即使容顏絕豔,卻依舊掩飾不住憔悴和蒼白的女兒,心裏疼得像刀一直一直在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