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上)可是,我恨你(2 / 2)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缺乏圍觀者。隨便,林欣瑩已經不在乎了。她搖搖晃晃地在人群裏擠不出一條道來,如同溺水的人。恍惚看到一張豔若桃花的笑臉,林菲。這個陰魂不散的女人,這下該滿意了吧開心了吧。

那又如何,以為她會怕麼?林欣瑩也忍不住跟著笑了,仿佛還看到了一臉驚愕的光頭,還有很多事不關己,興奮異常,指指點點的麵孔。真的,都不重要了,已經走到這一步,這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了。

往宿舍走。受傷的人,隻能往自己的地盤躲。沒必要去自習室了,心裏跟明鏡兒似的,在那坐著也看不進書,還不如回去看一場電影轉移注意力。然後好好睡一覺,次日早起再戰。

愛情都沒法永垂不朽,痛苦更不該持續綿延。

電影裏有人用法語在唱歌,旁邊一個懂法語的英國人翻譯給另一個英國人聽:“歌裏唱的是她把情人殺死了,悲哀地發現情人死了,她還愛著他,於是她便把自己也殺死了。”

似乎死亡才是最好的結局,這些瘋狂的女人。林欣瑩搖頭無奈地笑笑,貌似,自己也是其中一個。

她在說恨他的時候,其實更恨的是自己。恨自己都這樣了,還在心疼他臉上自責痛苦的表情。秦深也是受害者,他也很難過,很痛苦,他甚至比自己更需要祝福,畢竟,他們是兩情相悅啊,一對有情人被俗世的條條框框活活拆散了……

可是,他痛苦就可以把痛苦轉移到自己身上麼?那是她的愛啊,那麼虔誠地捧著獻給他,他看都不看,就丟棄踐踏……

“賈笑,你覺得我們兩個人的心堅強麼?”

“那還用說,絕對是屬於打不死的程咬金那一個級別的!”賈笑豎起大拇指,典型的現代版黃婆。

林欣瑩笑笑,沒法否決。當初看到秦深寫的那一篇日誌,隻覺世界末日,以為會熬不下去,結果不也過來了麼?堅強的心,誰會自願選擇一顆堅強的心?那還不是因為她們兩個一個遇到的是吳恒遠,一個是秦深?在一次次地挫敗後,她們的心不得不自覺變硬、變強,不然根本就沒有活路……

如果可以選擇,寧願要一顆被寵溺著的脆弱的心。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秦深,也是一個可憐人。

她編輯好短信發過去,“我試過了,恨不起來。我放下你了,我釋懷了。”

恨,不過是逞一時口舌之快。恨又怎樣,恨能消弭傷痛?恨能滋生幸福?

有什麼好恨的,愛過的人怎麼去恨?寧願恨自己也不會去恨他,希望他幸福。在她看不見的區域裏,和未知的人將來一輩子幸福。是的,在看不見的區域。因為,如果親眼目睹,又怕自己落下淚來。就是這樣,難解的結。

但是,真的不可以再癡纏下去了。

既然不再愛,那就選擇它的反義詞。不是恨,而是淡漠,是遺忘。

有一種失落落空蕩蕩的感覺,它叫遺憾。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白居易在寫這首《長恨歌》的時候,絕對想象不到千百年後有個叫林欣瑩的女孩子會這樣情不自禁地輕聲念叨。

這遺憾,穿越了曆史打在胸口仍然如此生疼……

“你真的放下他了?你真的釋懷了?”賈笑半信半疑。

林欣瑩沉吟:“我想是的。”語無波瀾,“你呢?放下吳恒遠了嗎?”

一聽這個問題,賈笑暴跳如雷,“林欣瑩,你是有病是吧!你分不出來個好歹來?人關心你,你好心當做驢肝肺啊!你以怨報德啊你腦子進水了?!姑奶奶我好端端的心情讓你糟蹋得這樣體無完膚!你於心何忍,我情何以堪?!”

林欣瑩一怔,這最後一句怎麼聽著感覺像對聯啊,這麼對仗工整的。“誰叫你問那麼弱智的問題?笑笑,突然很有興致,不如一起去買醉吧。”

“好啊!誰怕誰!”賈笑當即與她一拍即合。

“同是天涯淪落人……”林欣瑩天馬行空道,“這是不是也是白居易寫的?”

賈笑哈哈大笑,“你是不是腦袋讓門給擠啦?!我都記得,是那個《琵琶行》裏麵的。”

林欣瑩道:“我就是不敢相信嘛!今天老用到他老人家的句子,太有緣了!”

如果一天兩次就算有緣,那麼撇開性別來說,林欣瑩和林菲就要算傳說中的有緣人了吧。一天三次,就算是飯是藥都不一定有這麼準時的吧。

可是酒吧裏那個翩翩如蝴蝶的人,不正是林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