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下)真相,太驚心(2 / 2)

吳恒遠聽得心裏酸酸的,他顫聲說:“你下來,我送你回家。我知道你家在哪兒的,我還去過。林欣瑩,你先下來好不好?”他像哄小孩子一樣哄她。

“不好。”她固執:“我不要下來,我不要活著。活著太累了,太痛了,我要休息,我要一睡不醒,永遠也不要醒來。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什麼都不記得。對,我就想這樣。”她果然是有輕生之念的,不然也不會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坐著。

這樣受傷。

吳恒遠的眼淚掉下來,她是有多絕望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包括你的爸爸媽媽嗎?包括賈笑,也包括我嗎?還有你的靈魂樂隊,你的朋友?林欣瑩,我們這麼多人都喜歡你需要你,你真的舍得嗎?”

她嚶嚶地哭了:“啊……”痛苦萬狀。吳恒遠稍微鬆了口氣,哭很好,就怕她不哭。

“舍不得,我舍不得。可是我真的好痛好痛啊,真的好痛,我痛……”她閉上眼睛。仿佛這痛像一座搬不走的大山,就橫亙在她眼前,令她無法直視。

吳恒遠迅速往前邁幾步,走至她身後,一把抱住她往後退。太急太快,兩個人都摔倒在水泥地板上。

他這才鬆了口氣,發現冷汗爬了一臉:“欣瑩,林欣瑩!你看著我!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多危險啊!萬一出事了,你叫大家怎麼辦呢?你都沒有機會後悔你知道嗎……”

林欣瑩怔怔的,像突然意識到剛才的荒唐行徑。她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長頭發,“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要告訴他們,不要讓賈笑知道。還有,秦深。不要告訴任何人……”

不要告訴他。不是因為還殘存希望,而是,保留最後一點未被踐踏的自尊---他絕對不值得自己這樣一跳。

吳恒遠點點頭,“秦深他在圖書館呢。”

林欣瑩冷笑。

當然,他在圖書館。一切,又關他什麼事呢?這隻冷酷的蜘蛛,勤勤懇懇地練習他織網的本領,盡他本分而已。是她林欣瑩,這隻看起來張牙舞爪的小飛蟲自投羅網,咎由自取。

她自嘲:“你不是一直說他是愛我的嗎?現在你信了吧?吳恒遠,我告訴你,任何時候都不要小瞧女人的直覺。”

吳恒遠看著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疼痛地說道:“以後還是找個心疼你的人吧。”他低下頭來,半晌道:“你為什麼不願意接受我呢?”

林欣瑩歎一口氣,再次笑了。

吳恒遠詫異地看著她,這才發現她再次流淚,她吸一口氣:“吳恒遠,你這個大傻逼!就你個傻瓜把我當寶。我不過是秦深的一個消遣,一朵浮雲而已。”她撫著自己的胸口:“我從來……從來沒有感覺自己像今天晚上這樣下賤過。”她的整張臉都被淚水打濕了,在月下泛著蒼白的光芒。

死一樣的蒼白,令吳恒遠不忍直視。

白月光,心裏某個地方,那麼亮,卻那麼冰涼。從此以後,林欣瑩心底隻怕是有一處捂不熱的冰涼了。

這個受傷的女生,用盡“消遣”、“浮雲”、“下賤”這樣的詞彙來貶低自己,臉上還有墜入風塵般的自嘲,其實不過是一個得不到愛的孩子而已。

吳恒遠至為心痛和自責,心底有憤怒的火燃燒,燃燒著無望。林欣瑩的,自己的。他把她的頭攬過來,接著把她整個身體抱在懷裏。

坐在地上看著懷裏的林欣瑩,吳恒遠疼痛,他把她的被淚水打濕的碎頭發拂到一旁去。如果擁抱,可以捂熱她的心,那麼,他願意窮盡一生維持這個姿勢。

林欣瑩像個柔順乖巧的孩子,她淚眼婆娑地對吳恒遠說:“哥哥。我好累,想睡覺。”

“睡吧。睡吧。乖啊,我在這兒呢。”他柔聲道。經曆了這一情變,穿越了生死一線,林欣瑩筋疲力盡,很快睡著了。吳恒遠俯身凝視她,看見她睫毛上還殘存著露珠,梨花帶雨讓人憐惜,偏偏卻被她渴望被憐惜的人踐踏。

剛才她叫他哥哥。第一次這樣叫他,是感受到關切和親情了麼?不管是什麼,隻要你覺得溫暖就好,林欣瑩。吳恒遠輕輕地親吻她的臉頰,像親吻一個急需疼惜的小孩。

就這樣,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風真的很涼,懷裏的身體卻是溫軟。吳恒遠悵然地想,這也未嚐不是一種幸福。天長地久。

這樣想著,吳恒遠感覺到懷裏的身子顫動了一下,他以為她做噩夢了,沒想到聽到林欣瑩喃喃地嘟囔:“痛,痛。”

林欣瑩的眉毛蹙起來,身體往他懷裏伸出縮了縮。吳恒遠猝不及防地掉淚。

林欣瑩,即便是在夢裏,你都在疼麼?

他隻能把她再摟緊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