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孩子人小鬼大,小學生們早就把愛情掛在了嘴邊。何景遲跟夏芒天天同來同走,班上的孩子們便開始戲謔地喊夏芒,“喂,何景遲家的。”又或者,對何景遲說:“夏芒那位。”為了這玩笑隻不自在了幾天,夏芒跟何景遲卻又安之若素了。
久而久之,有人喊“何景遲家的。”夏芒甚至已經十分習慣地會答應下來。
小孩子就是這樣,你越是扭捏,越是喜歡拿你找樂。當事人不在意,慢慢反倒是沒人再去刻意拿他們開玩笑。但是,人人心中卻是已經認定,那倆人是一起的,怎麼個一起說不上,就是反正他們之間關係就是非比尋常。
夏芒後來有時候也會想,自己小時候臉皮怎麼會那樣的厚,別人怎麼說,她都不在意似的,照樣作著何景遲的跟屁蟲,偶爾會有喜歡何景遲的女生暗地裏奚落她——女生追著男生跑。她也隻是恬靜地笑笑,大方地默認,絲毫不以為恥。
是什麼時候,這份感情變成愛情的呢,或者,從第一次見麵起就已經是愛情,隻是小孩子還不懂而已?夏芒自己也鬧不太清,但是記憶裏,最深刻的一次是初中那年。
她跟何景遲當時不在一個班,那天是夏芒的值日。她想告訴何景遲她要晚一點走,但是到了何景遲班裏,卻是沒看見他,有點沮喪地找了一圈,夏芒以為何景遲已經先走了,就也隻好自己回去做值日。
別的同學有的已經做完值日走了,夏芒做事一向最認真,該她值日,她就一定會認真地做,絲毫不會含糊,雖然因為何景遲沒等她一起,她有點沮喪,卻還是繼續仔仔細細地掃著地,沒有一絲懈怠。最後幾個做值日的同學也走了,偌大的教室就隻剩下夏芒一個。
那大概是個冬天,天黑的早,六點,天色就已經暗了下來,夏芒掃完最後一行地,正準備去去放掃把,所有的燈忽然一下子都滅了,不知道是學校斷電還是憋了保險。夏芒嚇了一跳,想快走兩步趕緊放好東西就走,可是忘了腳底下的簸箕,絆了下,一個踉蹌又撞上了旁邊的課桌,然後一片稀裏嘩啦的聲音,她也倒在了地上。
夏芒的樣子很狼狽,摔得卻也並不是太狠,隻是被磕到的腰有些疼,但是她這會兒卻是怕了,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想站起來,似乎被什麼卡住又站不起來。情急之中,不知怎麼就哭喊了一聲,“景遲……”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後,夏芒卻是落入了一句溫暖的懷抱裏,“芒芒,你沒事吧?”
那是何景遲的聲音,黑暗似乎一下子就再也不覺可怕,夏芒這會兒隻想起來問一句話:“你還沒走麼?剛才沒找到你呢?”
“我知道你今天值日嘛,就在外邊打會兒球等你,你從教學樓出來,我就能看見你的。”何景遲說,依舊摟著夏芒問,“你沒摔壞哪吧?”
夏芒動了動身子,好像哪都不疼了似的,有點好奇地問:“這麼黑,你都能看見我嗎?”
“我聽見你的聲音了啊。我琢磨你衛生怎麼還沒做完,來教室找你,才到門口,就聽見你喊了。”
“嘿嘿。”夏芒笑,一轉臉,兩個人的臉頰蹭在了一起,都是熱熱的,何景遲倏地一鬆手,夏芒也覺得心忽然就跳得很快了。
燈就在這時再次亮了起來,來人看著東倒西歪的桌椅和被夏芒踢得滿地狼藉的垃圾,相視一笑,很有默契地一起收拾了起來。
收完東西,放學回家的路上。兩個人肩並肩走著,手不時地碰到一起,夏芒覺得心裏一顫一顫的,有些話好像胸口中在發酵醞釀般,馬上就要脫口而出。
其實夏芒一向是個靦腆的姑娘,那天不知怎麼就忽然變得豪放了起來,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忽然側過頭去對何景遲說,“景遲,我喜歡你。”說完,就一路小跑著回了家,隻留下那個目瞪口呆的男孩兒自己發愣。
說出口很容易,但是那一晚夏芒卻是失眠了,越想越尷尬,越想越糾結,隻怕第二天何景遲見到她之後會說些什麼疏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