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42)(2 / 2)

南宮雪急道:“我不要聽這樣的話!聽來好像訣別似的,令人心中不安。師兄,你答應過我,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拋下我孤單一個人了。你會讓我一直陪著你,到天堂,到地獄,到天荒地老,到海枯石爛,上窮碧落下黃泉,你到哪裏,便是我永恒的歸宿。咱們已經打敗了七煞魔頭,再也沒有任何力量,再能阻礙我們,再會將我們分開了!”李亦傑苦笑道:“那也不一定……”見南宮雪揚起視線,露出疑惑的神情,又故作灑脫的一笑,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大家……都還好麼?”南宮雪噘起小嘴,道:“我隻在乎你一個,其他人怎樣,我才管不著。”李亦傑苦笑道:“你啊……這卻要我如何是好?實難令人放心……”南宮雪柔聲道:“我但願你放心不下!因為你心頭存著牽掛,就會一直陪在我的身邊,永遠都不離開……師兄,咱們這就走麼?”李亦傑將她擁進懷裏,道:“好,咱們走,咱們馬上就走,再也不回中原去了……”

南宮雪緊緊抱住了李亦傑,用盡自己全部的精力和熱情,仿佛要借著這個擁抱,將自己整個融入他的身體中。許久許久,兩人就這樣相依相偎,仿佛天地都已化為虛無,山川河流都已黯然失色。沒有注意到李亦傑的頭忽然垂下,砸在南宮雪肩上,就再也不動彈了。而南宮雪雖覺懷中的師兄單薄的就像一張紙,覺不出絲毫分量,也隻道他是這段時日為討伐七煞魔頭,過於操勞所致。手掌在他背部緩緩遊移,無意間觸到一處,掌心突然感到一陣潮濕,伴隨著一陣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將手掌抬到眼前,就見手上沾滿粘稠的鮮血,竟將整個手掌覆蓋完全。登時感到一陣強烈的不祥預感,猛地將李亦傑推開,驚見他胸前穿破了個極大的血洞,毫不誇張地說,除四肢骨架尚能形成完整的構造輪廓外,整個胸膛直至胃部,都已不剩半點血肉。衣前經風一吹,破裂的衣片有如棉花碎絮般,漫天飄飛,又在南宮雪身側緩緩落下,灑在她的頭上、肩上。南宮雪驚愕得已完全呆愣了住,忘情地捧住李亦傑臉頰,喚道:“師兄?師兄……?師兄!”聲音越來越是淒厲,無助地回蕩在陰森的樹林中。驀然恍惚,才覺觸手冰涼僵硬,竟是早已死去多時。那麼方才一番深情之言,卻又作何解釋?究竟是李亦傑魂魄歸來,向她訣別?還是她思念師兄過甚,以致產生幻覺?這一切,又有誰能解釋得清?天不言,地不語,一陣狂風席卷而過,蒼茫天地間,仿佛又隻遺留下了這一對苦命鴛鴦,仰首蒼天,淚灑千裏。

那風勢撞上樹幹,打了個卷,直向上衝去,似欲刺破蒼穹。順著樹幹,視野緩緩開闊,此時籠罩天空多時的烏雲已然散去,能見隱約露出的一方碧藍,金色的陽光灑照下來,普照著這一片飽經血雨腥風洗禮的土地,也驅散了山林間濃鬱的陰霾。這似乎也正預示著,絕望的逆境總會度過,而希望的曙光終會遍布大地,為每一個角落帶去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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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十一年,三月。

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距離正道武林盟與江湖上頭號魔頭七煞聖君的決戰,已然過了三年。那一場生死較量,雙方都付出了巨大的犧牲。隻因決戰之地在遠隔中原的荒島,幸存者稀少,在眾口相傳中,更是被渲染得神乎其神。而那一役過後,人們就仿佛從朝不保夕的危難中解脫了出來,重新開始安居樂業的生活。但這也隻是一處片麵,其他的地方,同樣遍布著爭權奪勢。自古如此,倒也是無可避免。而一手了結這場災禍,救人性命於為難之中的大英雄,卻漸漸的淡去在了人們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