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你母親不喜歡後宮。”段琦軒是這麼說的。
清晏看著空蕩蕩的王府,他曾經在這裏蟄伏,在這裏謀劃,偏安了十二年,最後入住宣政殿。而自己憑借了是他的獨子,是他心上人的孩子,隻用了五年時間,就坐上了他的龍椅,他原本可以坐久一點兒的位置。
清晏辦好一切之後,沒有立即回京城,他在琦軒的書房睡了一夜。這一夜,沒有夢,沒有心思,隻是在天亮的時候,窗外的樹枝上有鳥雀的叫聲,嘰嘰喳喳,很是熱鬧。
十七年前,當他還在母親腹中的時候,母親也曾過的如此寧靜嗎?還是後來嗅到了鬥爭的味道,最後選擇了離開?
要是自己出生在這裏,是不是會長成一個紈絝,整日裏帶著幾個家丁在街道上欺負人玩兒?
所幸,沒有長成那個樣子。
還沒來得及享受晨風,就收到李曄的來信,於是馬不停蹄的趕了回去。
一進城,李曄就報:“皇上,姐夫找到了。”
清晏愣住了,是父親嗎?這麼快……段琦軒一死,就找到了。“在哪裏?”
“前周,清風寺。”
“母親知道嗎?”
“等你親自告訴他。”
清晏猶豫了一下:“舅舅,消息可準?”
李曄認真道:“清風寺的方丈不敢欺君。”
“好!”
清晏將宮裏的事情交代一下,就帶著母親一起到了前周都城。
李浩以為皇上要來看看自己,他還跟王府裏的人說,到底他是皇上的表哥,小時候就認識。可是等了半天,也沒見清晏來登門。最後府衛來報,說皇上跟公主一起去了清風寺。
“那破廟有什麼好看的?”李浩氣的,“算了,他是皇帝,我去看他。”
清晏帶著母親下了馬車,一路小跑到了後山。
“母親,你確定你沒記錯,這裏越來越荒涼了,人跡罕至啊!”
“我真的在這裏住過,有個草堂,是茅草蓋的,門前還有個大水缸。草堂後麵,沐芳哥哥種了草藥的。”
清晏不再說話,當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還在親熱的喊夫君為哥哥的時候,他覺得,他是多餘的。
到了草堂,李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曬草藥。是他,真的是他!他沒有死。
清晏見母親站住,捂著嘴哭泣,不知道要說什麼好。草堂前,那個三十幾歲的男子,穿著粗布麻衣,擺弄這草藥,十足的遊方郎中的模樣,就是父親?九年未見,那個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季將軍,如今就是這幅模樣。他上前問了句:“這草藥賣嗎?”
沐芳低著頭繼續幹活,說:“不賣。”
“看清楚了,我是尋芳樓的老板,我可以高出市價的價格。”清晏背著手,看著他。
沐芳一抬頭,尋芳樓是李櫻的產業,怎麼會有男的老板。看著少年不過十七八歲模樣,穿的卻是……紫衣長袍,龍紋錦繡。
再看前麵,李櫻已經哭得像個淚人了。
沐芳一步一步走上前:“櫻兒?是你!是你。真的是你。”
李櫻不住的點頭,抹掉眼淚,卻怎麼也抹不幹淨。
沐芳一把抱在懷裏,緊緊的摟在懷裏,忍不住鼻子一酸,也落下眼淚。
清晏看著相擁相泣的父母,知道自己再一次被忽視了,就抬高嗓門,咳嗽幾聲。
沐芳鬆開李櫻,拿袖子給她擦擦眼淚,看著清晏笑著說:“臭小子,長這麼高了。我都認不出來了。”
“爹也老了,我也不敢亂認啊。畢竟,現在孩兒是有身份的人啊。”清晏站在原地,張開手臂,等他來擁抱。
沐芳看了看李櫻,走了上前,一把抱住兒子。突然想起什麼,又鬆開:“清晏,你不是當皇帝了麼?怎麼又當尋芳樓老板了?”
“哦。是這樣的。爹走失了很久,我跟你說一下。我們家男人少,你也是知道的。”清晏跟沐芳差不多高了,就勾著她的肩膀邊走邊進屋:“所以啊,什麼事情,我都要一把抓。你看,當皇帝就忙的要死了。既然你回來了,起碼分擔一點。酒樓就交給你了,還有清嘉已經九歲了。家裏是老的老,小的小,以後,就全靠你了。”
沐芳點點頭:“這幾年,辛苦你了。”邊說,邊伸手去拉李櫻一起進屋子。
李櫻看他們父子多年不見,毫無嫌隙,也隻顧著開心的傻笑。
清晏忽然回頭:“娘,這爹回來了,是不是以後,咱們家還可以再開個藥堂什麼的?”
李櫻笑著說:“好啊!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
清晏繼續勾著沐芳的肩膀:“爹,記得交稅啊!最近很多商人不交稅,朕很為難啊。”
沐芳看著他,不知道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