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最悶熱的季節到了,李櫻穿著薄紗在樹下乘涼。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混過去了,嫁妝也籌備的差不多了。七月半,八月半,然後就出嫁了。到了建州,會是怎樣一副光景呢?
段琦軒有兩位夫人,一位是沾親帶故的表妹梅慕華梅夫人,另一位是自幼服侍他的大宮女青溪青夫人。
梅夫人溫柔和善,進門兩年了,把王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王惜月說兩人不算恩愛,倒也和睦,隻是無所出。
青夫人少言寡語,收房一年,談不上恩愛,也說不上和睦。收房前舞刀弄槍,婚後還是那樣,亦無所出。
但是府裏有兩個男孩子,一個喚作昭少爺,一個喚作非少爺。按照王惜月的說法,這兩孩子都沒娘,要不都是私生子,要不都是故人之子代為撫養。
李櫻看來,按照段琦軒納妾的節奏,八成是體質虛弱不能生養,那兩男孩收養的可能性更大。
一想到日後要跟一個這樣的夫君,共度一生,李櫻有點可憐自己了。公主不是白當的,說嫁給誰,就要嫁給誰的。在這個一日兩餐的社會裏,能衣食無憂,已經算命好的了。
人總是如此,想到可憐之處,就會想到理想的生活。李櫻也不例外,要是能跟季沐芳在清風寺悠哉悠哉的住下去,哪怕不是一國公主,不被人無上尊重,沒有竹心、蓮心伺候,不吃山珍海味,也樂得逍遙自在了。
不知道清風寺的草藥長得如何了。春生夏長,應該會有許多草了吧,該拔一拔了吧。
心動不如行動,收拾點水果,就上車。就算他不在,能在寺廟裏坐坐,也可以淨化心靈,拂去心上塵。
寺廟裏沒什麼人,和尚都避暑了,一眼望到底就隻有石板石柱,隻有自己傻裏吧唧的,撐一把油紙傘,一步一步上階梯。到了後山草堂,果真沒人。運氣這事兒,果真不靠譜。
收了油紙傘,發完呆,開始拔草。這麼大的太陽,拔出來不到一個時辰就曬蔫了,同時李櫻的臉也曬得紅的發亮。突然,太陽就不那麼曬了。抬頭看,一把紙傘擋在頭頂。恍如做夢一般,他就出現在眼前。這個角度看,沐芳身材也太高了。
沐芳看著她笑,她看著他也笑。笑著笑著,她覺得嘴巴甜甜的,血腥味……好像流鼻血了。手裏還抓著一把雜草,髒兮兮的,又不能直接用袖子蹭。
沐芳急忙扔下紙傘,幫她拭去血跡。
她竟然曬出鼻血了,這體質也太虛弱了。隻能由著沐芳扶她起來,帶她去水缸邊上清洗。
“哥,我這體質,估計是活不過十五歲。嫁給段琦軒那個不能生養的王爺,倒也般配。”李櫻自嘲道。
其實自己已經死過一次了,能重生為公主,被人伺候了幾個月,也算不錯了。真的要死,想活也活不下來不是麼。
“胡說什麼!”沐芳輕輕的擦去血跡,仔細的像照顧小嬰兒一般。
“我死了,你不要想我。找一個溫柔的姑娘,生一堆漂亮的孩子……”李櫻不知怎麼就說出這些離別的話來,可能很久沒受傷,看見鼻血,聯想到有一天也會死掉吧。
“叫你別胡說。你要是真的死了,我去九泉之下照顧你。”沐芳抬起李櫻下頜,用冷水毛巾敷鼻梁。
一個堂堂將軍,說出這樣的癡傻話來,李櫻心裏笑他年少輕狂。要是自己真的死了,他應該可以娶一個大家閨秀吧。他們家的出身,僅次於親王家的世子了。
“那也好。有你這樣的男/寵在身邊,做鬼也風流。”李櫻嗬嗬的笑著。
沐芳一驚,盯著她說:“你是不是記起來什麼了?”
“沒。”
不是真正的四公主,又怎麼記起四公主的往事。真正的四公主,早已不知道魂歸何處了。這是李櫻壓在心底,不能說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