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暴露(3 / 3)

銀盤墜落在地,甜點留在了侍者手中,那是一對黑色的木梆子。

侍者輕輕地敲起那對梆子,並摩擦它們發出沙沙的聲音。這些聲音落到路明非耳朵裏,他仿佛聽見一座早已不再轉動的古董大鍾重新運轉起來,正在報時,正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眼前有破碎的畫麵閃過,白色……白色的土地,一望無際的澄淨大地,白色的騎兵團……鋪蓋地的白色騎兵團,從世界的最東方一直延伸到最西方,他們衝鋒而來,要用他們的白色把整個世界都吞沒……不!不對!

那不是白色的騎兵,那是白色騎兵般洶湧的狂潮!不!還不對!

那也不是狂潮,那也不是白色的,那是世界最深的黑色,那些東西所到之處,地間再無一絲的光!

好像是一柄巨斧把他的大腦劈開,把另外一個人的記憶塞了進去。

接下來是幽深的地道,破碎的畫麵帶著他在一條幽深的地道中爬行,他的腿似乎斷了,像蛇那樣蠕動,可他又覺得自己爬得飛快。

他以為爬到地道的盡頭就能查出這錯誤記憶的真相了,可他爬進了一團耀眼的白光中,他似乎躺在手術台上,人聲環繞著他,像是幽靈們在竊竊私語。

金屬器械的閃光,暗綠色和血紅色的液體在細長的玻璃管中搖晃……疼痛,不可思議的疼痛,他不顧一切地掙紮,但他好像變成了一條蠶,被繭殼死死地束縛住了。

他覺得自己要死了,他會被這個繭殼活活地悶死。

他伸手出去希望繪梨衣能扶他一把,可他根本看不見繪梨衣,他並不知道繪梨衣正像一具沒有生機的木偶那樣呆呆地站著,但眼裏流下血一般鮮紅的淚水來。

木材摩擦的聲音像是千萬條蠶在咬噬桑葉,梆子敲擊的聲音像是古鍾報時,這些本該平常的聲音在他們的腦海裏回蕩,完全地壓製了他們。侍者緩步向他們走來,路明非似乎聽見他。

“對的,還是我的乖孩子。”

“去你媽了個逼的!誰是你的乖孩子?”

路明非手從牆壁上抓下鑲嵌在沉重畫框中的另一幅《富嶽三十六景》,凶狠地向著那名詭異的侍者投擲過去,然後摟著繪梨衣的肩膀往回撤。

現在不是久留之地,路明非還記得即將趕到的源稚生,至於眼見的宵之輩,隻能放過他一馬,不過路明非清楚的知曉眼前的人的身份,能夠控製繪梨衣的並讓她趕到畏懼的人可不多!路明非摟著繪梨衣跌跌撞撞地返回大廳,在一桌又一桌用餐的客人間穿過。

梆子聲引起的幻覺並未完全消失,在他眼裏整座餐館正在熊熊燃燒,四麵八方無處不是火焰,這棟古老的建築在火焰中發出呻吟,支架在牆壁彎曲。

這種事曾經發生在某個人的身上……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誰在燃燒的走廊中奔跑?四麵八方都是黑煙,他們需要清新的空氣,可吸進肺裏的都是火焰,他們就要死了,可男孩和女孩相依相偎。

瘦弱的女孩把男孩扛在肩膀上,無論走得多艱難她都沒有放棄,她支撐著他們兩個人搖搖欲墜的世界。

真實和虛幻在路明非的腦海裏漸漸地混淆起來,但很快就理清了,他終於明白自己和零的感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也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會對繪梨衣有一種內疚的心理!

暴怒的火焰在他的心頭燃燒,瘋狂的吞噬他的僅剩不多的理智,壓製的龍血沸騰起來。

路明非和繪梨衣衝出haeau Jel Rbuhn的後門,冰冷的大雨淋在他身上,一直糾纏著他的幻覺漸漸消失。

他雙手按在那輛藍色的蘭博基尼跑車上,獰亮的車燈刺破雨幕,野獸般的吼聲貫穿街,這個性能怪獸蘇醒了。

就在這一刻那名長著能劇麵具般麵孔的侍者撞開餐館後門衝了出來,他的眼睛是次代種般的赤金色,這種發紅的黃金瞳僅次於龍王們的瞳色,楚子航在四度暴血的時候也曾擁有這樣的瞳色。

那個人是熾熱的,雨淋在他身上騰起嫋嫋的白煙。

他徒手抓住蘭博基尼的後保險杠,竟然想憑人的力量拉住這輛超級跑車,好像想跳到後麵的發動機艙上來。

“他媽的,我還沒有找你,你竟然不知死活的追上來!”路明非怒極反笑,他掛上倒檔,猛地把油門踩到底,蘭博基尼頂著那名侍者退後,把他重新撞進餐館裏去,連帶著把堅實的後門撞得粉碎。

低檔位高轉速,油門到底,蘭博基尼如離弦的利箭那樣向前射出。

路明非從後視鏡裏看著那對發紅的黃金瞳在門裏緩緩地亮著,那個渾身冒著嫋嫋白煙的侍者再度衝出餐館。

“要不是時間緊迫,我拆了你!製作成標本供學院裏的醫學生研究!”路明非駕駛著蘭博基尼加速逃逸,槍火照亮黑夜,鈍金破甲彈向著車尾發射。

身體呼應他的意誌,自動調整到完美的射擊姿勢,伯萊塔像是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他精密地控製著每一條彈道,每一枚子彈都準確地命中黑衣侍者,在最要害的地方炸出血花。

黑衣侍者頂著彈雨奔跑起來,速度跟蘭博基尼不相上下!

分明路明非的每一顆子彈都命中了他,子彈鑽進生物肌體的聲音清楚無誤,內部填汞的彈頭對龍類和混血種都是致命的,可黑衣侍者似乎根本沒有受傷。

路明非看著仍未從極度的恐懼中回複的繪梨衣,仿佛對外界失去了知覺,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眼神呆滯。

古奧、森嚴、幽遠、高貴的黃金瞳睜開了,王者降臨,一切愚昧之人將會受到王者的罪與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