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玉躲不過對方堪比雷達的射線,隻好在心中極力安撫自己的雞皮疙瘩,又道:“今日是在下無意冒犯,可否請閣下解開捆縛之物?”
君千淵紋絲不動:“為何?”
“閣下今日身負重傷避於此,必是不想聲張叫旁人知曉。在下武功雖不濟,嗓門還是不錯的,獅吼功尤為精通。”
君千淵劍眉一挑,反應過來後扶額低笑,如陳酒般甘醇的笑聲在狹小的空間中緩緩流淌。趙良玉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她隻是很認真的在談條件,又不是在講笑話,這貨笑什麼。
君千淵瞧見趙良玉的麵癱樣,眼中笑意更深,左手尾指輕動,纏繞趙良玉的銀絲網開始慢慢變得迷蒙,形成一團銀霧,銀霧有漸漸凝聚成一條銀色緞帶,自發纏繞上君千淵如墨色瀑布般散落的長發。
趙良玉盤坐起來,將軟劍重新纏回腰間,從懷中取出火折子點亮。久置於暗中,兩人都被光刺激地雙眼一眯。
趙良玉終於可以清楚地看見君千淵,卻被他此刻的模樣所震驚。他仍然維持著倚頭側躺的姿勢,正紅黑裾的蟒袍斜斜歪歪地套在他的身上,敞開的衣襟裏可以清楚的瞧見玉白的胸膛上有一道猙獰的傷口,皮肉向外翻開,傷口處還有源源不斷的鮮血向外流出,觸目驚心。另一隻手無力地低垂著,向內彎曲。
偏偏這人對身上的傷視而不見,姿態閑適地躺著,笑吟吟地斜睨過來,如同一朵孽火紅蓮於血中生長。
隻一眼,趙良玉便下了判斷,此乃變態,宜遠離。
她不著痕跡地往邊上挪了挪,君千淵也不以為意,手腕一翻,一隻玉瓶便現於手中,他單手將玉瓶中的藥粉撒在傷口上,血慢慢地止住了。又從懷中取出一隻精巧的玉盒,啪嗒,盒蓋一開,是一根穿好銀色絲線的細針。手指靈巧翻飛,如大元最奪天工的繡娘,隻不過某人繡的是自己的傷口。
針攜帶著銀絲線穿過皮肉,將翻飛的傷口縫合。在沒有麻藥的前提下,以針縫合帶來劇烈的疼痛,某人卻笑容依舊,時不時還會留意縫線的走向和美觀,閑情逸致十足。
某人繡完後將玉瓶和玉盒滿不在乎地丟在一旁,右手握住低垂的左手,輕輕一扭,哢嚓——向後彎曲的手歸位了。做完了這一切,他的嘴角還噙著笑意。
密閉空間,妖孽男子,針破開皮肉的輕微噗聲,骨骼歸位的哢嚓聲。
趙良玉眸色加深,能夠麵不改色對自己下手,此人絕非良善懦弱之輩。狠決的心性,驚人的容貌,卻從未在元京聽說過這號人物,他究竟是誰?
君千淵做完一切,收起玉瓶和玉盒。抬頭瞥見趙良玉深思的眼,嘴角一勾:“你…”
轟——
洞壁乍裂,露出一個一尺的洞口,碎石噗噗的落下,從洞口處浮出一個巨大的鐵球。
趙良玉眉頭一皺,一按一彈,細劍瞬至手中。君千淵視若無睹,慢條斯理地包紮傷口,然後是雪緞般的褻衣,直到修長的手指靈活地係上黑裾上繁複的結帶。他做得從容專注,每一舉一動,賞心悅目,儀態天成。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一息,轟——又是一陣悶響,整個石壁搖搖欲墜,斷裂的紋路圍著鐵球放射狀排列如爬山虎般爬滿石壁。哢嚓——這方小天地地動山搖,灰塵石塊充斥視野,石壁後的人漸漸現於眼前。
不,確切的說是一群人,或者說一群怪異的東西。
看不清麵容,對方全部都佩以青銅所製的頭盔和盔甲,從頭到腳,密不透風,手詭異地長可觸地,佝僂著背手持青銅大錘,銅錘上鑲嵌著繁複迂回的符文,塊頭和重量都十分可怖,移動速度較為緩慢,但也是超越了人類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