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璽密詔我是如何也不會交給你,這些罪狀我能交給你,且看你如何處置。至於今日午時,我是保定了鎮國公!”
“你為何如此固執?”景泓道,“你以為手中握著蕭氏的罪證就能打倒他們?蕭氏屹立朝堂多年,勢力盤根錯節。朕不會打沒有勝算的賬,下達的處決也不能輕易更改!”
“那麼你以為以宇文氏族的勢力便可以任由你的處罰擺布?突厥蠢蠢欲動,朝中正值用人之際,宇文氏族在軍營之中聲望遠在蕭氏之上,人心向背定成敗,景泓,如此簡單的道理你怎會不明白?”
“朕……”景泓一怔,麵上掠過一陣遲疑與慌張。
我接著說道:“帝王之術馭人製衡,蕭氏發展到今日地步,已是頂峰,若是繼續下去,這片江山怕是會更名易主!”
這一番大膽忤逆的話語若是從他人口中說出,怕是早已獲罪。隻因我實在了解景泓,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應該懂得看清局勢。況且,我還有一張王牌沒有亮出。
“這次便是一個契機。你若赦免了鎮國公,宇文一族定當感激皇恩浩蕩,至此效忠天家。與此同時這定會觸及蕭氏利益,這,便是考驗的時機。”
“考驗?”景泓抬頭看我,半晌,問,“你和朕如此為之能否成功?”
我抬頭望天,輕聲笑道:“成敗與否我如今不知,但如若不為,我們連失敗都算不上。姑且賭上一把罷。皇上,一會兒午時問斬,你要去嗎?”
景泓將錦盒緊緊合上,回頭望了一眼碧妧所在的寢殿方向:“朕應當成為一代明君,在此之前,朕先當做好一名夫君與父親。”
“咣當——”一聲,不遠處傳來一陣淩亂的聲響,我與景泓朝發出響動的方向望去,將轉身欲躲的芝芝逮了個正著,她先是一愣,旋即在原處站穩,大方地向我與景泓施以一禮。與她四目相對的瞬間,我突然不知如今我在她眼中是怎樣的模樣。
正午時分,午門路口早已聚集長安無數百姓,皇帝與宗室最尊貴的大長公主紛紛前來監斬,百年難遇的場麵讓城內一時達到萬人空巷的盛況,亦有無數百姓專為替鎮國公求情鳴冤而來。午門人頭攢動,我端坐上位聽著傳入耳中的談閑,心中無喜無憂。
“嘖嘖,不愧是傳聞中換了好幾任丈夫的昭元大長公主,看看她竟然能親眼看著自己曾經的公公處決,可想這是個多麼冷酷無情的女子!”
“宇文氏被她害得死的死,傷的傷,如今還滿門獲罪,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掃把星!”
“……話也不能亂說,大長公主與金吾將軍情深。今朝宇文氏獲罪,怪隻怪奸人當道,迷惑了聖上的眼睛……”
“……”
七嘴八舌的議論中,蕭崇炎姍姍來遲。他略微托手向我與景泓施禮,旋即便坦然地坐在了位上,犀利的目光掃過人群,四周瞬間安靜了下來。
蕭崇炎盯著我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竟和我續起了家常:“公主走了一趟邊關,不知回到長安還能否適應?”
我笑言:“蕭大人鎮守益州數年,回京之後不也過得自在?本次回京昭元聽聞大人官拜攝政大臣,還未向大人道一聲喜。”
“為皇上分憂乃臣子分內之事,何來喜事一說?公主若是喜歡老臣這攝政大臣的稱謂,拿去便是。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這……”蕭崇炎將難題拋給了景泓,擺明了是想在眾人麵前給景泓難堪,借此挑撥姐弟之情。我在一旁垂首盯著裙麵上的蓮華,也想聽聽景泓當如何回答。
良久,景泓開口,似有一絲不甘,細細分辨竟還能聽出喉嚨之中的顫抖:“如此正和朕的心意。皇後如今懷有龍子,阿姊返京為朕分憂不少,朕早有將後宮事宜交由阿姊打理之意。攝政大臣在前朝為朕排憂,大長公主於後宮幫朕解難,朕這皇位當真坐得舒坦。”
蕭崇炎聽聞,哈哈大笑起來。我起身向景泓行禮:“謝主隆恩。”卻對上他冰冷複雜的目光。
不消片刻,蕭崇炎在一旁幽幽道:“午時將至,將犯人押上刑場!”
鎮國公在一眾羽林衛的押解下抵達了刑場,多日未見清減了幾分,盡管身帶腳鏈手銬,走起路來脊背卻挺得筆直,氣度仍是一派坦蕩。
“報——”就在他即將登上邢台之時,一名羽林衛騎馬衝刑場內飛馳而來,“啟稟皇上,太皇上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