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昨非(2 / 2)

這天我煩不勝煩,決議留下闔宮上下逃出宮避難,不想從出宮門便與一人撞了個正著。待我抬起頭一看來者,先是一驚,爾後一慌,心中轉了千百個來回也不知該如何應對,暗罵自己真是躲得過豺狼躲不過虎豹,又覺自己不該失了分寸,便微微側身,頷首行以一禮:“燕王有禮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沉瞻,他打量著我身上穿著的男子青衫,哂笑道:“如此該行揖手之禮,不男不女的看著教人別扭。”

我嘴角一抽,以前隻見他對別人毒舌,今日親自嚐到此種感覺,心頭實在微妙得很。沉瞻身著一襲交領藏青蟒袍,平金平銀繡四爪玉龍光澤奪目,墨發高束,博帶絲絛,雍容高華。我從未見過沉瞻作白衫之外的裝扮,此刻竟覺他與我生出了距離。

未有親近,何來疏離?我忽覺自己腦子不夠用,被連連喜事衝昏了頭腦。遠遠看見對麵走來一位綠衣女子,路過之處都因之染上了生機。我估摸著是連溪,怕再生事端,賠笑著同沉瞻揖手道:“我與裴少相約喝酒,便不與燕王多說了。”

“突厥使臣今日入京,夜裏會有宮宴,你別光顧著貪玩,早些歸來。”沉瞻叫住了我,語氣竟是出奇的溫柔,“還有你忘了,該叫我‘皇兄’。”

“皇兄!”連溪脆生生地喊了一聲,幾步跑上前來,見我也在,先是一愣,爾後斂了麵上的笑意,對我行禮道:“給大公主請安。”

我見連溪如此,心中五味雜陳,尷尬的氣氛令人幾欲逃離。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我與裴十三碰頭,在國色天香樓中喝下幾壺花酒調戲了幾名花姑娘,也未見好轉。十三作為我在長安的狐朋狗友,在此時應當發揮些正麵作用,奈何他在情場失意,與我廝混也是一個勁地借酒澆愁。

一名酒廝又端來幾壺清酒,見桌上已無處可放,驚恐地望著我們。“唔,我好像記得皇……皇兄說,今夜有宮宴,咱還是不要喝太多罷。”想了想,我對另一方的十三勸道。

“夜月明,此夜難為情。今晚的宮宴,老子不去!”說著,十三長袖一拂,桌上數個酒盅瓷瓶落地開花,頓時滿室狼藉。他朝酒廝一勾手,“來,將酒放在這裏,然後你可以滾了。”

十三微醺的臉頰紅潤,比平日更添一分嫵媚,竟讓酒廝登時紅了臉,放下手裏的清酒拔腿就滾。我在一旁讚歎不已,半晌,對裴少翊道:“見你如此墮落,我須得帶你去接受一番教化。”

裴少問:“如何教化?”

我答:“此情難為,便以誠心感化。歸元禪寺中有棵娑羅月樹,要不要一同去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