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我沒有與眾人同用,祁夜便來陪我,我問起嫦婕妤眼下的情況,祁夜愣了愣,道:“胎兒倒是保下了,但禦醫說還需觀察兩天。皇上已經下旨,在漢中郡多停留兩日,待嫦婕妤情況穩定下來再說。”
他說這一番之時,臉上沒有什麼多餘表情,語氣也是尋常。許是被我盯著注視了良久,祁夜疑惑:“愣著想什麼?我就這麼好看?”
我想起蘭紹說她願意為了祁夜而死,如此義無返顧的話語,用在祁夜身上,卻是分毫不差。我道:“我的夫君自然好看。”
——盡管如此,我仍不知自己有沒有蘭紹那般孤勇。
祁夜笑了笑,說起另一件事:“我們已經快行至益州,風光與長安大有不同,過幾日我們尋一天時間遛馬,你意下如何?”
想起自墜馬後我有許久不曾騎上馬背,一時心癢難耐,連忙點頭。
門外有金吾衛來請,道:“將軍,今夜衙令邀您與皇上同遊漢中城,請將軍整飾畢後即刻出發。”
我幫襯著祁夜將衣裝理好,他捧過我的腦袋在額上落下一吻,絲毫不避諱外人。我紅著耳根聽見一旁金吾衛尷尬的輕咳,嗡聲道:“快去罷,成日裏臉皮厚成如此,真教人擔心。”
祁夜大笑一聲,道:“我的皮厚也是因人而異。你在這兒乖乖等我。”
“嗯,自然是這樣。”
我看著他玄衣高冠的倜儻身影漸漸消失在灰暗雨幕中,想了又想,換了身衣裳步出了房門。
夜幕低垂,細雨迷蒙,每一間房屋都像籠罩著揮之不去的愁雲,黯淡幽深。
“你們都下去吧,這裏有我看著就夠了。”
蘅若的聲音從膳房裏傳來,肅冷的話語讓膳房中正忙碌著傾城安胎湯藥的眾人一怔,不敢置喙其他,紛紛垂首離開。
我隨後步入了膳房,隻見蘅若拿出一個瓷瓶,正準備往湯藥裏傾倒。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蘅若的手腕。
她驚嚇中回頭,一見是我,“公主,你阻攔我做什麼?”錯愕道,“既然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你怎能眼睜睜看著她誕下龍子威脅東宮!”
我蹙眉不解地望著她,問:“我何時說過她能誕下那龍子?”
蘅若咬牙:“此時父皇和蕭貴妃等人一同去遊城,這便是最好的時機。父皇焦灼於這個孩子的去留,我便了解了他,父皇定不會怪罪什麼。”
“你若以為事情當真如此簡單那便是你還沒在這宮裏頭活明白!如若皇上鐵心想斷了這個孩子的來路,就不會遲遲不下手。如今禦醫當著出巡眾人之麵擺出了傾城有孕的事,父皇若再決意殺子,便會被天下指頤!你如此做,若父皇保你,那就是你將他置於不仁不義之地,宗親斷不會饒了你!若父皇不保你,那就是你自己送死!”
蘅若被我的話語震懾,身體一僵,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眼神中滿是不甘,問:“公主,那眼下該怎麼辦?難道當真要等她十月懷胎,產下龍子?”
出雲驛館寂寥無人,透過膳房櫥窗我一眼便看到傾城的居室,服侍她的侍女正坐在她的榻邊打盹,傾城臥在榻上看不出是睡是醒。
我輕輕一笑,道:“這件事,恐怕還需我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