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君諾(2 / 2)

我後背傳來一陣涼意,五更天的疏漏遠遠傳來,長安夜色愈加低垂。

我心中擔憂星奴,雖走到今天這一步基本已經證實了傾城與他的關係,誠然傾城對他沒有歹心,但這一係列錯綜複雜的爭鬥交織在一起,星奴難免會受傷。

“放心罷,眼下太子複位,挫傷了蕭氏的勢力。他們如今的精力,一致放在東宮上,別的定無暇顧及。”祁夜看出我的擔憂,安慰道。

“夜色將盡,大廈將頹。”我沉住一口氣,道,“隻是這江山,隻能交給賢者來坐。”

“賢者……”祁夜將這二字放在嘴邊揣摩,問:“若到了那一天,你當如何?”

“旭日東升,長安再無須明月。那時候,我想和你一起去西涼,看看你口中的長河落日,在星空下聽你為我奏蕭。到了夏天,我們可以去鳳鳴山,在山間搭一間草屋,我可以學著做飯給你吃。我在那裏呆了三年,日子雖過得平淡,卻十分快活。”

“你說的這些,我曾經想過無數回。可是小黑……“祁夜望著遠方,長歎一聲:“若有一天江山動蕩,重九當以江山社稷為重。”

有許多事情是命中的注定,比如我是出生在帝王之家的公主,他是肩負社稷安定的戰神。我注定要守護皇族的尊嚴,他注定要守護整座江山。在這樣的注定麵前,有時連最簡單的心願也無法實現,所以我隻能試著接受。

我隻能注視著祁夜的眼眸,堅定地對他說:”我等著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二日後,燕王返邑,帝於北德城門親送,巳時日上東南,雲朗天闊。

我與宇文祁夜同行,皇上正為燕王以酒踐行,太子卻姍姍來遲。

“景灤,怎麼遲了?”皇上不悅道。

太子訕訕:“昨夜恭毅郡王府承宴,兒臣宿醉而歸,耽誤了今日的行程。父皇、皇叔莫怪罪。”

皇上皺眉不語,燕王在一旁大笑,對太子道:“這次沒同你好好喝上一回,實在遺憾。待寡人下次入京,希望還能與你不醉不歸!”

太子麵露喜色,隻當燕王解圍,拱手道:“侄兒也是如此想法。”

一旁的沉瞻不語,麵露輕色,對我道:“借一步說話。”目光卻是對著祁夜。

祁夜看了我一眼,說:“我去那邊等你。”

看著祁夜走遠的背影,我緩緩開口:“世子有話請講。”

沉瞻直勾勾地盯著我看了良久,問:“你送給父王的那副畫像從哪裏來的?”

我想起生辰那日他也送過我一幅畫像,當他為此猜測,便道:“那幅畫很早前就在靈犀宮,大抵是畫中美人符合皇叔味口,所以便被他討走了。”

沉瞻冰冷的眼眸裏滿是懷疑,卻沒再繼續問什麼,隻說:“你對那畫中人難道不感興趣?”

我想著送畫的人畫得必然是我,但照我方才的說辭,我隻得答:“那人我自然認得,出現在皇宮中,必然是皇宮裏的人。”

“你還知道什麼?”沉瞻問,看我的眼神變得複雜。

“燕王是不是心儀嫦婕妤?”我直接問,想起夜夜筵席上燕王直直望著傾城眼神,那夜無端問我要一幅畫像,傾城與我相似……我將這幾者聯係起來,隱隱看出了端倪。

誰知沉瞻一愣,而後竟一笑,道:“原來如此。”

此話說得好像他老子的情感大事與他沒有一毫關係。我一直搞不懂他與燕王的父子關係,若有似無,二人從不過問對方,像是自顧自過著平行的生活。

眼看著出發的吉時將至,燕國儀仗展開浩浩旌旗,四名玄鐵燕衛禦馬行至我二人身側,跪請沉瞻歸列。

“世子保重,望來日再臨長安。”我略施一禮,施施然道。

沉瞻起身跨馬,一片白影落入我的眼角。他在馬上麵無表情地望了我一眼,一言不發地與四名燕衛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