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你如此煞費苦心扶植一個傀儡,何須早早盼著他再成廢物?”
“扶植他容易,幫他守著那位置卻難。如今宇文氏既與蕭氏挑起了火,自然需要太子來滅。何況你都說他是廢物,到時候自然要讓他再稍微發揮點兒作用,也不枉他白活這麼些年。”
“輸贏有何差別?”
“成王敗寇,天經地義。若我贏,世子勿忘今日之盟,日後自有相求。”
“若你輸了呢?”
“輸?”念珠未停,我麵色如常:”高息月從不會打沒有勝算的仗。”
沉瞻一怔,凝視我許久,深邃的瞳孔似乎要將我洞穿,半晌,道:“你還是變了。”
手中念珠一滯,我問:“世子當年認識的我,又豈是真的我?”
沉瞻的目光瞬間結冰,過了片刻,他嘴角微勾,恢複了往日的陰冷。
“公主既與我結盟,誠意又是什麼?”
我放下手中的珠串,對他莞爾一笑,輕啟薄唇:“你過來些,我講與你聽……”
回靈犀宮的路上,我歪在榻上,顫巍巍的轎子幾乎快要將我渾身抖散架。
途經永巷,幾位女子在聚在一處扯閑的話語分毫不差地傳進了我的耳裏——
“那個昭陽殿的嫦婕妤,自冊封以來,日日專寵……她倒是攀上了貴妃娘娘的高枝兒,我是怎麼看怎麼不待見……”
“你們怕是沒聽說,長安城還傳出了她的佳話,說她是什麼勞什子廣寒宮嫦娥仙子下凡,身姿輕盈可擬飛燕,連她曾經呆過的那個國色天香樓,如今更是在謠傳中成了飛出鳳凰的福地!”
“仙子?她也配!一身狐媚子妖術,皇上有好幾月都沒來我宮裏了……”
“她不就是靠蕭貴妃娘娘撐腰嗎?有什麼了不起,要我看,蕭氏在前朝暗算太子,她的好日子也要跟著到頭了……”
幾個人說得興起,絲毫沒注意到從她們身側而過的暖轎,我掀開鮫紗一角,發現原來是住在這附近宮殿的幾位貴人,說起話來實在是沒個遮攔。
“公主,方才那幾位是住在承暉殿中的貴人,咱們就這麼走了,怕不大好罷……”四九走到了轎邊,隔著簾子輕聲問我。
我開口道:“她們說在興頭上,我突然冒出來豈不教人慌張?後宮之事也不該我插手,女人堆裏的勾心鬥角,能有多遠還是躲多遠罷。”
四九恍然大悟,點頭走了兩步,忽然一拍腦袋一聲怪叫:“公主,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我對四九的大驚小怪早已見怪不怪,問:“一驚一乍的,到底什麼事?”
“太後前些日子聽聞您和四殿下摔馬,氣得病倒。昨日您的生辰,太後病情加重,菁蘭不讓我告訴您,但您掛念,影響您安心養病。”
“你說什麼?”我一聲嗬斥,“停轎!”
“公主?”
“掉頭,去長樂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