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看了我半晌,良久,緊抿的薄唇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還說不願做妒婦,那眼下對著我大呼小叫的是誰,嗯?”
我往他走近了一步,直視他的雙眼:“我不願如此,隻想聽你同我說清楚。”說著,攤開了右手,問:“這枚扳指,可是你自願給我?”
他沒有接過,說:“宇文心甘情願。”
好一個心甘情願,既似情深意重,又如無奈之舉。
“可是你心甘情願?”
他無奈地閉上眼,嘴角卻勾起輕笑:“自遇見你,一切都是心甘情願。”
“既然你認定的人是我,我也認定了是你,為何還是有話不願同我說?連蘭紹都知道你要回來,我呢?”
他大手覆上我僵在他眼前的手掌,將我與那枚貔貅扳指緊緊包覆於掌心,睜開眼定定地望著我:“小黑,我說的話,你可願相信?”
我一愣,一陣輕風拂過我的腦門,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次回來,是我故意向蕭氏放出的風聲。”
我詫異:“為什麼?”
“引對方出手。”他頓了頓,說:“現下太子孤身一行呆在姑蘇城中。”
我倒抽一口涼氣,眼前的祁夜明明看得清楚,突然又變得模糊。素來聽聞金吾將軍雷霆手腕,謀術過人,我也是到這一刻,才辨出一二。
他仿佛擁有無數張臉。謙和的,桀驁的,玩世不恭的,堅毅的,無恥的,悲傷的,冷靜睿智的……甚至,心狠手辣的。我分明看著它們在我眼前變化,卻一點也看不懂他。
他說:“太子若想複位,還得讓對方露出尾巴讓皇上看到才行。”
我沒有說話,他走過來將我的頭發理順,長發濕漉漉地搭在我的肩上,暈得後背發涼,我回避性的躲了躲。
他扳過我的肩膀,目光深不可測:“小黑,你在害怕?”
“是,我害怕。”我承認地點頭,“我害怕你會離開我,害怕這不過是我的一場夢。宇文祁夜,我現在害怕的是你……我和你在一起,卻對你一無所知,你把它們藏得極好,把我當作了什麼?”
他靜靜聽我說著,從容的麵色終於起了寒意。
“我還對你隱瞞了什麼?”
“我……”我一時說不出話語。蘭紹之於他,無論是有是無,我都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傾城……
他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樣子,又往我身邊走近了幾分:“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無奈之下把心中的火氣發在了水上,濺起的水花往他臉上打去,“你不準過來!”就像是找到發泄出口一般,我不停地擊打著水麵,池水被攪得一團混亂。
長歎一聲,他靠近了我,伸手捉住我作亂的雙臂,“小黑,你這樣身子難道不會痛嗎?”
本來我沒多大感覺,他的話語就像一張符咒,讓我瞬間感覺到四肢酸痛無力,兩腿一軟,就往他身上倒去。
他的臉上掛著水珠,定睛看我,似乎染了笑意。對於我的投懷送抱,他欣然接受,一把擁住了我:“你可是在同我使小性,嗯?”
他低沉的聲音實在迷人,寬闊的胸膛抵著我,傳來沉穩的心跳,我的腦子瞬間被又熬成了一鍋糨糊。
“我沒有……”我耳根一紅,出聲卻猶如蚊蚋。
話未說完,鋪天蓋地的吻就席卷而來,熾熱深情,讓我快要窒息,他勾起一抹笑意,“還說沒有?”
他擁著我,緩緩往水下沉去……
我與他如兩株水草在忽然變得深不見底的蓮華池中遊弋,我不會遊泳,又極害怕這般幽暗的深水,隻能緊緊抱著他。
他與我在水中抵死纏綿。我的薄衫不知何時被他解開,露出光潔半臂。他埋頭於我的頸間,一寸寸吻著我後肩上的傷口,情動之時忽然睜開眼看我,漆黑的眸底愈發深沉。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月兒。相信我,我在這裏。”
這像是一個夢,有個聲音一直在我耳邊輕喚:
“阿胭……”
“阿胭……”
阿胭。
我的眼中滿目嫣紅,迷醉間仰頭透過飄著香草的池水,看見天花板上無數素紗飄蕩,千萬重不同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一直都在呼喚著一個名字--
阿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