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進退皆維穀,計從緩中生(1 / 2)

我知道,眼前含笑望著我,如同妖孽一樣的男子,內心是沒有一絲溫度的冷酷。我不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惟有屈從或是妥協。

但是,他所說的那兩個選擇,我任選其一都將陷入危困的境地。

助他登上太子之位,嬴離何堪?妥協任他擺布,將自己贈與嬴非,對嬴離與我來說,或許其中痛楚更甚淩遲!我若死,身前身後名聲是小,嬴離若得知,豈非更是煎熬?

汗水順著臉頰狠狠流下,我的眸中第一次出現了絕望、冰冷、和恨意。

想到當年在凨國遭受刑法,我是那麼義無反顧,甚至沒有一絲後怕,所以當時的公子修才會在與我對弈之後問了那麼一個令我突然參不透的難題......

對弈?

我眸光一閃,似乎心裏的波濤洶湧頃刻平靜。是了,你嬴愈既然都懂得激我,我為何不能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即便他自詡自己能將我逼入絕地,但我又如何能任他肆意擺布?若是自救都做不到,我何以當得起“一辨和而天下驚,集法家之大成”的評價?

揚起臉那一瞬間,所有的陰霾似乎一掃而空。

我看著依舊篤定的嬴愈,嫣然一笑,揚唇道:“公子所說極是!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現下入嬴,自然今非昔比,又如何能與公子談條件?”

他聽及此,流露出的卻並非歡欣神色,相反,狹長的眼裏閃過一抹不可置信的光芒。少頃,那光芒隱退,變成沉著的提防。

“你的意思是,要選擇前者了?”終究是經曆非比尋常的公子,諸般情緒瞬間收斂,又換上了那一副掩人耳目般似笑非笑的邪惡神情。

嬴非一聽嬴愈這般問我,頓時跳了起來,向我嚷嚷道:“美人如斯,為何定要如男人一般,卷入廟堂之爭?若美人跟著我,嬴非定然保你榮華富貴,玉食錦衣,享之不盡用之不竭,不比終日提心吊膽、如履薄冰好的多?”

我漠然一瞥,原本懶得理會這個怪物,轉念卻複看向他,冷冷一笑:“豎子當真看得起自己!縱然凨王修如你所說那般不堪齷齪,但到底也是這天下共主之一,更何況其人‘美姿儀,善擊築’,儀態不凡,舉止高雅!其實你這樣俗不可耐的豎子能比得?”

他急白了臉,卻並非是因為我的謾罵、厭惡和譏諷,遂爭辯道:“可是我對美人可是真心的,他未必能比的上本公子對美人的心意!”

“嗬......”我鄙夷看他一眼,“足下竟能對才見過一次麵的女子動情,當真叫人匪夷所思!然而不得不說一句,若人人都如足下一般,隻要對子兮動情便能得到子兮的心,恐怕子兮早已嫁做人婦,而不是在此處與足下有任何交涉了......”

嬴愈注視我,袍袖微擺,手勢一劃,嬴非還未張口說出的話便成了欲言又止。

“先生是否在暗示愈,若要得到先生效力,亦要有能讓先生折服的手段?”

果然是聰明人,聽出我雖是在對嬴非說話,然而卻句句在婉轉告知嬴愈我話裏的深意。索性也不否認,婉約一笑,道:“兮既然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也希望公子不要讓兮失望才好!況且結盟之前一番試探,對公子,對子兮,都大為有益,不是嗎?”

倏忽間,他冷峻了麵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似笑非笑終於徹底遊離了那張蒼白的臉。

火把下,他的樣子有些淒厲可怖。

他撕裂偽善的麵具,帶著無邊的戾氣向我一步一步緩緩走來。那危險的氣息圍繞在我周圍的空氣中,縱有徐徐清風,也無法使之散去。

如同修羅一般森然可怖的麵容,定格在我眼前,他身後的月光也漸漸隱去,天空中頓時烏黑一片,隻有不甚清晰的陰暗。

驀地弓身,抬手挑起我的下巴,野獸一般透著危險訊息的眼眸對上我的瞳仁,似乎要將它反映出我所有的心緒都看穿一般。

良久,他唇齒微張,將臉湊的更近了些,氣息幾欲噴到我麵上。

那張臉,明明極盡魅惑,如同妖孽那般惑人,卻讓我險些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他露出一個邪佞的笑容,“莫怪凨王修亦為你傾倒,天生傾城傾國色,又有一顆玲瓏心。本公子突然不忍將你送給嬴非了,你說應該如何?”說完,溫潤的掌心撫上我的麵頰,擠出一副左右為難的神色。

我渾然不在意他舉止輕薄般,展顏輕笑,無不諷刺道:“兮如今二十有二,堪稱大齡,如何能得公子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