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恥(2 / 2)

怎麼會這樣?他怎麼能這樣?我怎麼這麼笨?早知道就用該用任蕭傑教的那一招!我怎麼就,怎麼就忘了該把他摔出去?怎麼會?

滿屋子靜寂,滿床淩亂,還有她滿腦子問號,但在那些紛亂閃過的問號中間卻又似乎摻雜著那麼一些混雜著心動,甜蜜,期待,忐忑的心思。

隻是,楚向陽怎麼也不會想到,隻是一天之後,這些青澀年華裏動人的珍貴的心情,居然像是疏忽來去的煙雲,頃刻湧來,卻又不露征兆的頃刻消失,徒留她被亂了的心緒。這讓她情何以堪?

那天在他離開之後,她匆忙收拾好了房間,床鋪,還沒忘了把床單換下洗好晾好,這才趕往學校,倒是沒有遲到,隻不過,進教室的時候她已是困得嗬欠連天。

她記得她假裝不經意地向他的座位瞥了一眼,以為自己應該看到他懶洋洋趴在桌子上補眠的一幕,全沒料到,他的位置居然還是空著。

他還沒有來到麼?可他不是早已自她家離開那麼久了!他沒來學校能去哪裏?一晚上沒睡,還騎著摩托車,會是出什麼事嗎?一時心裏七上八下,坐立不安。

楚向陽的不安並沒有持續很久,它很快被另外一種更強烈更濃鬱的情緒給替代了。這天下午臨近放學時分的最後一節自習課,班主任進來隨意轉了一圈之後拉拉雜雜扯了一些什麼同學們在高考前無比要穩定心態,注意自我控製之類,她渾沒在意,之後卻迅速捕捉到了班主任最後說的關鍵詞,比如“杜飛宇臨時決定出國”這句。

這算什麼?這到底算什麼?當時太小,她那時甚至還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那發生過的一切是在夢中,後來她聽到的荒謬的消息當然也是在夢中。隻可惜,多少天後,她無比清醒地意識到,那當然不是夢,但那是什麼呢?

杜飛宇離開,學校裏小小地沸騰了一陣,隨後也就因為高考的到來而一切歸於平靜,她的生活也一樣,大家也都以為杜飛宇於她,也不過就是個熟識些的老同學老朋友,沒有任何人知道那個夜晚,就好象它其實不曾存在過,她真希望如此。

不敢想,不願想,可是,那是羞恥,那是一種赤裸裸的羞恥,就像自己瞬間變成被人隨意取用又隨意丟棄的廉價抹布一般的羞恥。

甚至,她一度恨恨地想,也或者是,他即將出國,所以臨走前從她身上討走一些回報?他認為這些年被她賺得太多了麼,剛好她又那麼蠢,那麼好到手,現成的好處不沾白不沾?之後,一走了之,幹淨利索。她之前居然還自詡自己理智、聰明、能幹,到頭來還不是被人莫名其妙重重擺了一道。

隻是,在不為人道的多少次自問裏,她曾咬牙啟齒,怎麼可以那麼輕率,怎麼可以那麼莫名其妙被他那般輕待?更愚蠢的是,她居然一直都清晰地記得某些糾纏的片段,他某種肢體的語言,乃至那個清晨,一早醒來,他給予她的一個清亮無比的笑容和他燦亮燦亮的眼神。哪裏知道,不過是一天之後,這一切都變成了令她覺得羞恥、侮辱和自己愚蠢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