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事初懂(1 / 2)

進入初中之後,慕晨就開始覺得自己是個大孩子了。媽媽說初中的課程很多,於是她在媽媽的帶領下剪去了蓄了多年的長發。剪的時候理發師說從稍開始慢慢削上去會好看些,而媽媽則堅持從根部下一刀好賣錢。這是慕晨第一次自己做決定,已經知道美醜的她想要個好看的發型。這件事也是以後母女爭吵的時候母親經常拿出來說的一件事情。大抵是說慕晨不懂過日子之類的話吧。

慕晨的初潮來的比別人晚些。那是一個暑假,慕晨在奶奶家的院子裏玩兒。奶奶在西北屋裏做晚飯。慕晨還記得她當時穿的是一條青色的七分褲。她就坐在板凳上,拿個小勺兒,低著頭玩兒地上的土。然後她就看見自己的褲子上有一抹紅,在青色的褲子上特別明顯。她還記得清楚,那是一種淡淡的紅色,不如血液來的濃烈。她趕忙跑去奶奶那兒跟奶奶說了。奶奶說:“也許是生病了吧,得了炎症什麼的也有可能,等幾天大概就好了。”慕晨低著頭,若有所思,然後眼神閃爍了一下“不會是那個了吧?”奶奶抬起頭,頓了一頓,然後一聲驚呼“我的孩子喲!”她的第一次衛生用品是爺爺買的。她心情複雜極了。她覺得這是一件無比重大的事情。疼痛,卻在心裏覺得快樂,自己終於不再是個小孩子了,又覺得神聖,當然還有恐懼,對於血的恐懼。等媽媽來接她的時候,她驕傲興奮卻又害羞的跟母親說“媽,我來那個了。”母親,看了她一眼“那有什麼了不起的,來了就來了唄。”她哦了一聲還是難以掩飾她內心的喜悅。上初中以來,很多小夥伴都有了這樣的經曆,她還懷疑過自己不正常,現在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第二個月,血液如期而至,她又一次跟媽媽說“媽,我來例假了。”她覺得重大的事情,得要跟母親彙報才行。母親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嘴裏嘟囔了一句“就好像別人都不來一樣。”自此慕晨知道了,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沒什麼好驚訝,也沒什麼好開心驕傲的,她之前的那些情緒是不應該要有的情緒。後來幾個阿姨來家裏玩,有人說“我們家小麗啊,第一次來例假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呢,還寫遺書呢。”有人說“我們家小晴也是,還偷偷的哭,不敢讓我知道,我是看到被子上的血才知道的。”接著就是大家說說笑笑,說自己家女兒第一次例假是多麼有趣。母親說:“我早就知道她們這個年紀要來例假,就提前跟慕晨說了,來的很正常,都沒有鬧笑話。”那神情裏是滿滿的自豪和驕傲。慕晨就在旁邊站著,心裏卻有些失落,仿佛錯過了什麼。

慕晨上初中二年級的時候,班裏已經開始分組教學了。八個人一個組,大家圍在一起坐。那時慕晨的右邊是一個叫徽的男孩子,這曾一度是她不願意提起的名字。那個時候的她還不知道怎樣算喜歡一個人,如何界定這樣的一種情感,更不知道如何去維係。徽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慕晨的生命裏。他們嬉笑,打鬧。慕晨的心裏總是隱約著這樣一種情感,它就在喉頭,卻說不出,它是抬頭一笑時心髒漏跳的那一兩個節奏,可也僅是如此。徽總是愛欺負她,假裝握手,卻加了些力道,她卻為片刻的溫度羞紅了臉,全然忘卻了那雙握住她的大手給她帶來了怎樣的疼痛。有一天,徽悄悄的跟她說“我今天看見一個女生長得很漂亮,她同學叫她夕萍,你能幫我問問嗎?”心髒又如看見他抬頭微笑的樣子般不爭氣的跳亂了節奏。那個夕萍,她是認識的。是晚上經常一起自習的學姐。晚上自習的時候,慕晨又幹了一件她到現在還是會後悔的傻事,她跟夕萍說:“夕萍姐,今天我同桌誇你漂亮呢。”夕萍微微一笑,輕輕的“哦”了一聲,上揚的聲調,問“那他叫什麼名字呢?”“叫徽,程徽。”慕晨在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是有些慌張的,她一開始隻是以為是個玩笑,班裏男生在一起討論哪個女生長的好看也是常有的事。沒曾想第二天,就傳來了他們交往的消息。那個時候慕晨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真實自作孽不可活。徽每天都跟慕晨說起他們在一起如何如何。他為夕萍笑,為夕萍哭,慕晨就像個局外人,隻能聽著,看著。她茫然,她糾結,她希望他們分手,這樣自己還能有一絲機會,她又害怕這個男孩子受傷害。然而不管她怎麼想,怎麼希望,該來的總是會來,從來不會因為誰改變。

這一天,慕晨走進教室就迎上的程徽那一雙紅腫的眼,手上纏著紗布。她不敢說話,隻是聽同一組的男生說,徽在側所裏一根一根的抽煙,直抽到要吐。她心疼,卻不敢過問,或許是怕自己沒資格過問。她能做的就是每天他進了教室要脫掉棉衣的時候幫他撐撐袖口,老師要檢查作業的時候幫他把作業補齊。情竇初開的她還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徽的手慢慢的好了,日子也一天天過下去。這一日,徽的臉上長了顆痘痘,一個高個子的男生,撒嬌賣萌的趴在桌子上,見慕晨來,直了直身子,指著臉上的痘痘,可憐兮兮的說“慕晨啊,你看我臉上起了顆痘痘,好疼啊。”說著做著呲牙咧嘴誇張的動作。慕晨忍不住笑了,滿眼裏都是憐愛。徽一臉嚴肅的說“哼,好你個慕晨,我這麼疼你還笑,一點同情心也沒有!”慕晨繼續笑著,笑這個男生生氣起來還是可愛的樣子。慕晨也假裝正色道“喂,你是誰啊,我幹嘛要同情你,有好處嗎?”其實慕晨心裏暗暗的想“我對你可不是簡單的同情那麼簡單,是喜歡,喜歡啊,你知道嗎?笨蛋!”想到這裏,慕晨笑眼看眼前氣急敗壞的男生。說“好了,好了,同情你行不行,你最可憐了,好不好?”男生卻一轉身出了門,再也不曾對慕晨說過話,慕晨至今也想不明白,是他太在乎了,她一句不同情傷了他,還是他太不在乎了,說不理就不理呢?但,不管是什麼原因,慕晨的第一次喜歡別人就這樣結束了,甚至那個人都不知道。再後來慕晨考上上大學的那個暑假在原來的高中裏看見他,他騎了了自行車就在慕晨身邊呼嘯而過,慕晨的笑臉和伸出的手都僵在那裏。樹上知了聒噪的叫聲和未來得及喊出的程輝的名字在胸腔共鳴,發出機器碾壓過青春的轟鳴聲。